瘦高便衣嘴角弯曲出微笑的弧度。“你和李光明是去年认识的!”他说,“李光明答应给你好处,所以你参与他组织的仙人跳犯罪活动?”提及到李光明,他觉得棘手,李光明的履历并不简单,他是哈城哈四爷手下的炮手(黑社会称呼,实际是打手),由于哈四爷覆灭之前,哈城公安内部有人提前通知李光明,所以李光明逃脱了法律制裁,他跑到京海,重新组织犯罪团伙,从事犯罪活动。
提及李光明令韩菊香想起去年夏天的事,她在京海一家饭店从事服务员工作,有一次李光明带着几个兄弟来吃饭,就是她负责服务,李光明借机抚摸她的身子,她没有拒绝,而是报之以微笑,这激起他的兽欲,他把她拉到卫生间,强行与她发生了性关系,……末了,他把她按在墙上,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掌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他笑着说:“记住老子的话,今天的事儿跟谁也别说,不然老子早晚杀光你全家!”当时她的胸膛里犹如有一头小鹿乱撞,她浑身颤抖,闻到李光明身上散发出混合着浓郁烟草的汗臭味。她想吐,可又吐不出来,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容在扭曲,渐渐变成了令人恐怖的魔鬼面容。“嗯!”她记得她说出了这样一句厌恶自己的话。随后的几天,李光明和他的兄弟们并没有出现,直到到了月末,他们再次找到她。她依靠在饭店门口边的墙上,低垂着头,满眼含着泪花,四周的空气里都是这些男人的汗臭味,酒精味,当附近花圃中飘来的花草芬芳气味混合这两种气味时,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像是豆腐发霉的气味。他们站在她的四周,看着她的眼神不怀好意,眼睛总会在她身上打量,有一瞬间又会在她高高隆起的乳房上,裸露在外的白皙大腿上盯上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脸蛋。李光明告诉她只要她跟着他保管能挣大钱。什么样的男人她没有见过呢?什么样的男人没睡过她呢?胖的,高的,矮的……男人们不同的面容,各异的身材,粗糙的大手在她面前晃悠时,仿佛一重重模糊的影,早就让她麻木了。男人们身上的汗臭味也是不同的,有像是臭豆腐味的,有酒糟味,有混合女人身上香水味的臭味……末了,她同意了李光明,然而等待她的却不是李光明画出的大饼,是她先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男人们。她记得朱庆之腋下有狐臭,身上有旱烟味,当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上总会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有一次她觉得窒息,可是朱庆之枉顾她的感受,她不敢动,不敢反抗,因为她看见他的眼神会害怕,他眼中总会流露出凶光,另外的两个男人,一个身体瘦高,身上散发着酒糟味,另一个身材矮胖,身体脏污,一碰触到他的肌肤,他的身上就会掉落下泥团,所以他的身上总散发着泥土的咸腥味,两个男人对待她的行为,几乎都一样,都会在她面前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这声音像是梦魇一样折磨着她,时常在深夜回荡在她耳畔,有一次正是难以忍受这种声音的折磨,她抱住破被子,蹲在破床边缘,痛哭流涕。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床上的床单早就破出几个大洞,挂在衣挂上她的长裙,有几处难以察觉的补丁,床对面的小桌上,空饮料瓶,食物残渣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堆放着,食物残渣的腐臭味召来的老鼠们沿着墙角边吱吱叫着穿梭。她想:“如果她只是这几个男人的性奴,她的生命毫无意义!”她想死,但是当她走到卫生间,拿起锋利的刮胡刀刀片时,她颤颤巍巍地把刮胡刀刀片放下,看着对面的镜子。
镜面中她的面容憔悴,已经打结了的波浪卷发像是缠绕在一起的麻绳,因为男人的蹂躏,她精神的焦虑,她的面色苍白,眼窝深陷,黑眼窝显得她的眼睛仿佛要塌陷进眼眶中,她嘴唇裂出的数道口子上正殷出血丝,“你这个可怜女人啊!”她对自己说,嗅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臭味,她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你走错了道路,”她继续对自己说,“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等赚到钱,回家照顾奶奶了!”她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正是由于她奶奶的照顾,她才能长大成人,于是她曾经暗暗发誓,只要她有了钱,她一定会报答奶奶。
正是这种信念支持着她,她才在苦难中活了过来,又在李光明精心策划下,参与了仙人跳。
瘦高便衣见她迷离地盯着地面,知道她回想起了什么,他没有立刻打断她,而是观察她一会儿,发现她有时面色变得煞白,有时眼中露出怨恨的目光,有时双手紧紧握住,……末了,她抬头看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干咳了几声。然后说道:“我希望你考虑清楚现在的形势!”
韩菊香低下头,一双搭在身前小桌上,戴着镣铐的手颤抖起来,“是!是李光明指使我参与仙人跳犯罪活动的!”她说,声音颤抖起来,因为她知道交代自己参与的犯罪,她也免除不了法律的制裁。
“目前,你们总共做了两起仙人跳,第一起仙人跳活动中,你获得了多少的好处?”瘦高便衣问,回想起那个身材矮小,肥胖的男人,他当时穿着一件大衣,哆哆嗦嗦地蹲在接待室的墙角,他坐在桌子对面看他时,他羞愧地低垂下头。
“大约二万块。”
瘦高便衣继续问:“除了参与仙人跳外,你还参加过李光明组织的什么犯罪活动?”
“没有。”
瘦高便衣拿起桌面上的笔,在询问笔录上写下问答,然后拿着笔录,印尼,笔走到韩菊香的身边,把印尼,笔放到小桌上,把笔录递给韩菊香,“你看一下。”他说,“如果没有异议,请在右下方写下情况属实。然后签署名字,按手印。”
韩菊香拿起笔录,详细观看,有一瞬间她的面色变得惨白,手剧烈颤抖,平复一会儿,她的眼神变得坚定,她放下笔录,拿起笔,在落款处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像是怕自己的手指头印不上印尼一样,把手指放到嘴唇边缘,大口大口吹气,直到把手指上的汗渍吹干,她才把手指按在印尼盒里,然后又像是怕按轻了,手指上的指纹不清晰,按压在自己的名字上好久,当她拿起自己的手指,看到自己名字上的指纹清晰时,她笑了。
吱呀一声,矮胖便衣推开门,走进来,他走到瘦高便衣身边,瘦高便衣说:“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矮胖便衣说:“我押送吕福祥到半路时,她突然推倒我,跑了,我爬起抓住她时,她又扭打我,我心脏病犯了,倒在地上,幸好两个路过的民警帮助我制服了吕福祥,不然今天我一定会受到处分的。我和其他两个民警,把吕福祥押送到看守所后,我回到办公室找出丹参滴丸吃,然后又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这才赶来的。”
瘦高便衣拍了拍矮胖便衣的肩膀,“好兄弟!”他说,眼中泛起泪花。“这次由我押送!”他看向韩菊香。
矮胖便衣摇了摇,“老罗,”他说,“你的审讯经验比我丰富,还是由我押送犯人吧!”他抓住韩菊香肩头的一刹那,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面色变得惨白。然后艰难地拽起韩菊香,“跟我走吧!”他说,和韩菊香向外走。
瘦高便衣送他到走廊,他看见矮胖便衣佝偻着腰身,有时会捂住自己的胸口,走路时步伐不稳,东一下,西一下,他无声地哭了,可是很快他就把眼中的泪水擦干,又回到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