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庆之退后一步,躲在一个身材高大男人身后,他只露出半只眼睛,贼溜溜地观察着他们,心想:“你们当众打人,勒索,距离去死也就他妈不远了!”
瘦高便衣走到蒙仙兵身前,掏出五四手枪抵住了蒙仙兵的太阳穴,蒙仙兵浑身激灵,侧目看向黑洞洞的枪口,马上僵硬地挤出笑容,“这是干啥?”他说,“那路的朋友?有话好好说嘛!”
瘦高便衣说:“人民警察。”
蒙仙兵瘫软在地上,看着瘦高便衣的眼神里充斥着祈求,“政府,”他说,“我可是主持正义!”
瘦高便衣拽住蒙仙兵的衣领子,“跟我们走吧!”他说,竟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
章小慧面色顿时变得惨白,正当她要呼喊之际,矮胖便衣掏出手枪抵住了她的太阳穴,“别动,”矮胖便衣说,“跟我们走。”章小慧顿时瘫软在地上,一双眼睛变得呆滞。
四周的人群静默,两个便衣把章小慧,蒙仙兵,李乾,三个小姐,三个青年带出麦当娜歌舞厅,押着他们上了两辆吉普车。
从麦当娜歌舞厅跑出来的人群注视着他们,瘦高便衣坐在驾驶室,启动汽车,矮胖便衣坐在另一辆汽车的驾驶室,两辆吉普车快速驶离舞厅门口。朱庆之从一个女人身后闪出来,看着驶离吉普车的眼神里露出狡黠的光芒。
两辆吉普车在拐角的路口消失不见,瘦高便衣,矮胖便衣几乎同时通过后视镜看蒙仙兵,章小慧,李乾,三个小姐,三个男青年。
三个男青年低垂着头,眼睛无精打采,仿佛失去灵魂的人的眼神。蒙仙兵低垂着头,痛苦地抽巴着脸;李乾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夜色里,一排排路灯像是虚幻的影子闪过,有一瞬间灯影中的树木会随着车带起的风,纷纷飘下枯黄的树叶。
章小慧坐在后面的吉普车里,此时她低垂着头,抬着眼皮,左右扫视前面的驾驶室,矮胖便衣的目光与她对视之时,她的眼帘立刻低垂下来。在章小慧身边的三个小姐瑟瑟发抖,面色铁青,仿佛正置身在冰窟中。
矮胖便衣看见前面的吉普车加速了,他把档位挂到五档,吉普车引擎嗡嗡地响,车厢中传来阵阵的颤动,从路边带起的枯黄树叶,像是破败的柳絮一样胡乱飞舞。矮胖便衣目视着前方。驾驶室灯光晃耀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蛋圆润,一双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看着前方时他眼中流露出坚定。
“我敢肯定有人指使你们。”他说。
三个小姐面面相觑,当她们交流过眼神后,眼中露出胆怯的神色;章小慧猛地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向矮胖便衣后,又低垂下头。目光注视在车门外。车窗外,路灯灯影仿佛闪耀过夜空中的彩虹,一闪即逝,迷蒙的光影晃耀在她眼中,使得她眼睛发花,四周的景物仿佛都发生了变化,近处的树木仿佛披上魔鬼常穿的黑斗篷,站在路边,只露出一双阴鸷的双眼打量着他,黑夜笼罩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像是夜幕中浮现的鬼火,在漆黑环境里,上下浮沉,偶尔会有飘走的鬼影。她感觉到害怕,她握紧双手,手指像是不是她的,不听使唤地互相揉捏着,不一会儿,她的手背上,手指间就留下一道道苍白的颜色。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矮胖便衣再次通过后视镜扫视她们,然后看着前方,“你们可以不说,但是我们会调查清楚一切。”他说,看见前方吉普车拐到路口的右边。
瘦高便衣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吉普车,他看见吉普车跟上来。他专注前方。前方天安门广场近在咫尺,灯火通明中,气势雄伟,磅礴大气的天安门城楼,悬挂着毛主席像,广场上,三五成群的大爷大妈在高亢的音乐声中跳着广场舞,对面霓虹灯装扮的大楼,耀眼夺目,在夜色里显得璀璨,光彩耀人。吉普车行驶过天安门广场。
瘦高便衣通过后视镜看见后排座位上的蒙仙兵,抱住自己的头,像是在忏悔一样紧闭双眼,他轻蔑地撇起嘴角无声地笑,脚把油门踩到底,吉普车像是烟影儿一样行驶到京海市局。
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进入院里,停在一棵柳树边上,瘦高便衣,矮胖便衣把他们分关押,然后把三个小姐带到审讯室。
瘦高便衣翻看着桌面上的材料,矮胖便衣注视对面的三个小姐,三个小姐并排坐着,无一例外,她们都低垂着头,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矮胖便衣说:“现在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
三个小姐低头不语。矮胖便衣皱紧眉头,啪地拍了桌子,“老实交代!”
三个小姐浑身震颤,面色惨白。随后仿佛死了一般的死寂。
矮胖便衣说:“你们以为不说,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吗?”
紧接着审讯室里又沉寂下来。三个小姐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瘦高便衣停下来,注视着材料,“韩菊香!”说出一个人名。
大波浪抬起头,看着瘦高便衣的眼神里流露出惊恐,她就叫韩菊香,这个名字是她奶奶给她起的,本意是:希望她像是山野的菊花一样独立芬芳。然而她却迷失在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中,为了博取财富,为了不劳动,她做了陪睡女。他们会不会告诉奶奶!奶奶知道后一定会伤心落泪!她的嘴唇活动起来,手剧烈颤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问,眼神恐惧地落在对桌面上的材料上。
瘦高便衣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吕福祥!”
大波浪身边的女人深深低垂下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唇颤动,双手抓住裙摆,一会儿抓紧,一会儿又松开,“知道我叫啥?又能怎么样?我只想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人生。”她嗫嚅地说。
瘦高便衣继续说:“刘万丽!”
吕福祥右边的女人凄惨地笑,然后歪着头,往窗外看,窗台前一盆娇艳的君子兰正盛开着,窗户外一群象征自由的鸽子展翅高飞,然而她的双手,双脚却锁着镣铐,她想:我是多么可怜的一个人啊!先是被黑社会拐卖了,又被强迫卖淫,我不服从就打我啊!现在在这里,总比外面好啊!想到这里,她依靠在椅子靠背上,像是傻瓜一样仰望着棚顶上的灯,尽管灯光刺眼,但是她瞅了这灯一会儿,还是痴痴地笑了。
瘦高便衣合上材料,双臂环抱,眼睛在三个小姐身上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