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国说:“我料想现在孙良一定在火车上,而孙贤一定躲起来了。”
杨智说:“孙贤没有房产,一共有三处经营场所,我们查处过他的两处经营场所,现在只有他经营的舞厅还没有去,我估计孙贤应该就在自己的舞厅躲着。”
林爱国说:“你们还有其他意见吗?”
成大友说:“我们可以试一试。”
林爱国说:“我们现在就出发。”他站起来,带着刑警支队民警,走出利亚德酒店,上到警车上。
十辆警车鸣着警笛,绕过春城火车站,汇入主干道,最后驶入薪火大路369号。
此时已经是晚上5点30分,雪停了,天空的乌云却没有散去,黑压压的像是要压下来,从东北方向吹拂来的狂风肆虐着街头,塑料袋,枯叶,沙尘像是在庆祝黑暗世界的来临一般,在空中挽着手,狰狞地笑着,癫狂的舞蹈,它们疯狂地从街道上空的一头,飞到另一头。光明不会来了吗?光明终究会再次到来,乌云摧残的黑夜过后,终究会迎来新的一天。
林爱国坐在警车里,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走下警车,其余人纷纷下车跟上了他。
前面门面上挂着一块霓虹闪耀的牌子,上面写着:来跳舞舞厅。门口四周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围拢在一起抽烟,交谈。进出舞厅门口的年轻人无一例外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有梳着爆炸头的,穿着毛衣的年轻男人,也有穿着连衣裙,高跟鞋的漂亮女士。他们看到警察来了,都站在门边上注视着。
林爱国带领刑警支队的民警进入舞厅后,立刻叫停了舞厅的乐师,歌手,清理了舞厅的客人,然后把所有服务生聚集在舞池中央,又安排人搜查各个房间,最后踹开经理办公室房门。
狭小的经理办公室四周墙壁上贴满了不同女人的比基尼相片,地上杂乱地放着内容污秽不堪的杂志,屋里空气中散发女人香水味和男人的汗臭味,当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屋里有种难闻的臭豆腐味。除此外这里只有一个沙发床,此时沙发床已经打开,蔡岚和孙贤并排躺在上面。
蔡岚浑身赤裸,她坐起来,抱着被子挡住自己光溜溜的胸脯,她不敢看民警,像是疯魔了一般,头不住摇晃低垂着,尖声尖叫;孙贤浑身赤裸随手拿了一个外套,挡住自己的隐私处,翻身从床上下来时,他怒容满脸地瞪着闯进来的民警。
成大友和杨智跑到他身前,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别动,”成大友说,“动,小心崩了你。”
孙贤咧嘴嘿嘿笑道:“我一不作奸,二不犯科。这是为了什么?一定有误会。”
成大友说:“少废话,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杨智指着蔡岚,“你也是,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蔡岚和孙贤穿好衣服,成大友和杨智押着他们走出房间。然后林爱国安排所有人回到警车上。
一个时辰后,市局的审讯室里。
孙贤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办公桌上炽白的灯光晃耀着他的脸,他的脸因此显得惨白,他缓缓地昂起头,闭上了眼睛。
梁小东,杨智,李伟站在林爱国和成大友身边,林爱国和成大友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孙贤。
林爱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录和一支笔,然后抬头看着孙贤,“你叫孙贤,”他说,“是孙良的哥哥。”
孙贤默不作声,微微睁开眼睛,高昂着头,透过鼻头两侧轻蔑地看着林爱国。
林爱国说:“你老实点!”
孙贤说:“你们想让我说什么?”
林爱国说:“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孙贤闭上眼睛,脑袋前后摇晃,他的后脑勺一会儿轻轻磕着椅子靠背,一会儿又抬起来,最后他的脑袋仰靠在椅子靠背上,“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与孙良是什么关系?”
“孙良是我的弟弟。”
“孙良杀人了,你知道不?”
孙贤睁开眼睛,“我不知道。”
“你说谎。”
“证据?”孙贤又闭上眼睛。
林爱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打资料,仔细阅读后,他说:“昨日,六辆面包车开到春城南郊你的工厂,然后孙良上到第一辆面包车,带着六辆面包车去了八里屯工地,孙良带着三十个黑道的人杀了田有德,以及他手下的几个保镖。”
孙贤眼中流露出惊慌,随即阴鸷下来,“支队长,”他说,“你说的是孙良的事儿,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爱国此时感觉头疼,在他的从警生涯中,他与孙贤这样屡教不改的黑社会人员经常交锋,他知道像是孙贤这样的黑社会人员见不到证据,一定不会交代任何事情。依照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不足以让孙贤承认罪行。
“你不会有好下场!”他说,仰头看着孙贤。
孙贤嘿嘿冷笑,然后他说:“有证据,你就抓我,没证据放了我。”
林爱国带着梁小东,成大友,杨智,李伟走出审讯室,进入走廊。走廊棚顶上一排炽白的灯光照亮着前方的路,明亮走廊尽头是另一个审讯室,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林爱国一边抽着烟,一边带着几人走进走廊尽头的审讯室。
蔡岚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坐在椅子上,她戴着手铐的手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一见林爱国,梁小东,李伟,成大友进来,她马上低垂下头,一双手互握在一起,她那十根手指像是冤家一样,一会儿握紧在一起揉捏,一会儿又松开,大拇指抠着她食指上的红指甲油。
林爱国和成大友坐在蔡岚对面的办公桌前,梁小东,李伟,杨智站在他们的身边。
林爱国把烟灰弹到烟灰缸中,然后抽了一口烟,“你叫蔡岚。”
蔡岚说:“我是蔡岚。”她的声音沙哑,像是有尖锐物体扎破了她的嗓子,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孙良是你什么人?”
“我男人。”
“孙良杀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蔡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说,她放在小桌上的一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胡说!”
蔡岚浑身震颤,她刚才还有血色的脸,此时已经变得惨白如白纸了,“我没有说谎。”她说,此时又深深低垂下头,垂落在她面前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颊。
“你就是在胡说!”林爱国似乎从蔡岚的表现中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他紧追着问蔡岚时,他的眼中渐渐流露出智慧的光芒,他的手指似乎在跟着他思维的节奏,在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一个女人家,男人的事是不可能跟我说的。”蔡岚说,这一次却把声音压的很低,加之她的嗓音沙哑,此时她的声音,像是小鸭子呱呱叫唤。
林爱国说:“你一定知道什么!”他低垂下头,拿着手巾把光滑桌面上的灰尘擦干净。
蔡岚低头不语。
林爱国继续追问:“你与孙贤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人的哥哥。”
“就这些吗?”
蔡岚抬起头,怨恨地盯着林爱国,当她看到林爱国正气凛然的眼神时,她马上又低垂下头,她沉默不语了。
林爱国继续说:“你是一个不道德的女人。”他昂起头,他的目光从他低垂眼帘射向蔡岚时,他那轻蔑的神态,仿佛穿透蔡岚的骨髓。
蔡岚面容抽搐起来,她的脚抬起来,踹向小桌腿,就在她的鞋跟即将踹到小桌腿的时候,她的双脚又停下,老老实实地缩回到小桌子下。然后她握在一起的手用力地揉捏着,不一会儿,她握紧拳头轻轻砸在桌面上,很快她就重重砸击桌面。哐哐的砸击声在审讯室里回响。
成大友指着她,“你老实点!”
蔡岚突然抬起头,目露凶光,“你们没有经历我的苦难,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愤怒!”她吼着,看到成大友凌厉的目光后,她的眼神变得怯懦,拳头不再砸击桌面,又低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