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晃耀在梁小东的脸上,他深深地低垂下头,他想这一世他是多么可怜啊!未婚妻死了,父母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他杀了人,从此后他只能像是一只老鼠一样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孟红兵,孙殿臣,于庆利,赵胜利,陈永,郁亮拿着铁锹挖坑。孟红兵低声说:“大哥早就应该杀了田有亮。”
郁亮说:“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这谁能受得了!杀了那王八糕子也好。”
赵胜利说:“可现在咱们都成了杀人犯。”
陈永叹息一声,“现在咱们没有了回头路。”
于庆利说:“妈的,怕啥,这一生一世活到啥时候算啥时候,老子在死前,也图个快活。”
几个人嘻嘻哈哈乐了,手上拿着铁锹挖土的动作更快了,不一会儿,挖好了坑,他们抬着麻袋往坑里扔的时候,田有亮的尸体从麻袋中滑出来,滚落到土坑里。此时田有亮尸体已经冰凉,他头颅上凹陷出一个大坑,从伤口处溢出的鲜血凝固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孟红兵,孙殿臣,于庆利,赵胜利,陈永,郁亮额头上冒出冷汗,急匆匆掩埋尸体。然后他们和梁小东一同下了山。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直到快要分别的时候,梁小东才嘱咐他们躲几天,然后梁小东独自回到春城。等他晌午时分赶回医院的时候,梁三娃和刘玉兰已经不在重症监护室了。他急匆匆去了病房,当他一进入病房时,他看到梁小凤坐在椅子上削苹果,梁小鸣坐在床边拿着毛巾为梁三娃擦脸,梁小九像是一宿没睡,她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呼呼大睡。梁三娃脑袋上包着纱布,闭着眼睛静养,刘玉兰侧躺在病床上。
梁小东走近梁三娃的病床,站在梁小凤身边,“大姐,”他说,“咱爸怎么样了?”
梁小凤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的盘子里,然后说:“医生刚来过,说咱爸脑袋受到重击,脑袋里现在有积血。暂时失语,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梁小东继续问:“咱妈怎么样?”他看向刘玉兰,刘玉兰眼睛睁着,但是像是瞅不见人一样,眼珠盯在一个地方。梁小东皱紧眉头。
梁小凤说:“咱妈的脑袋只被敲了一下,昏过去过,现在醒着,没什么大碍。”
梁小东看向梁三娃,“爸,”他说。“你能听清我说话不?”
梁三娃睁开眼睛,注视着梁小东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臂,指着梁小凤,梁小鸣。梁小凤和梁小鸣一看梁三娃似乎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急忙又叫醒了梁小九,姐仨围拢在梁三娃的病床前。梁三娃指着梁小东,张开嘴呜哇呜哇说不出来话。梁小凤问:“爸,你是想问小东吃饭了吗?”梁三娃摇了摇头。梁小鸣皱起眉头,看着梁小凤,说:“姐,爸不是这个意思!”梁小凤抬头,看梁小鸣说:“你说咱爸是啥意思?”梁小鸣直接问梁三娃:“爸,你是想让小东吃苹果不?”梁三娃摇了摇头,他的手臂伸直了,手指颤抖着指着梁小东,嘴里呜哇呜哇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时姐仨陪感困惑,互相对视一眼,梁小九附到梁三娃身前,她说:“爸,你是想说别让小东因为你而耽误了工作吗?”梁三娃摇了摇头。
刘玉兰从病床上坐起来,“你们三个死丫头,脑子一个比一个笨,你爹的心思,你们还不知道吗?”
姐仨看向刘玉兰,刘玉兰光着脚从病床下来,站在梁三娃的身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按回到被窝里,然后她附下身子,“他爹,”她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想说让咱们仨闺女照顾小东,别让小东渴着饿着?”
梁三娃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然后一一指着姐仨后又指向病房里堆放的包裹。
刘玉兰叹息一声,坐在病床边上抹眼泪。
姐仨议论:“咱爹这是让咱们多带点被褥,省得晚上冻着!”
“现在停气了,医院晚上是有点凉。”
“我带的被褥都在床底下堆着呢!够用。”
梁三娃听了姐仨的话,呜哇呜哇说着什么,然后频繁地摇头,然后又指着姐仨一会儿,再指向病房里堆放的包裹。
姐仨不明白梁三娃的用途,又一齐看向刘玉兰,刘玉兰羞赧地说:“你们爹是想让你们从家里多带点吃食,医院的伙食费太贵,花销太大了。”
梁三娃用力地点点头,笑了,然后把手放回到被窝里,闭上眼睛,像是真睡着了一样呼呼打起呼噜。
刘玉兰叹息一声,回到病床上躺着去了。
梁小东和梁小凤,梁小鸣,梁小九又谈起梁大东,梁小凤告诉梁小东,梁大东帮梁小东请了假,他这一阵子只需要在家照顾梁三娃和刘玉兰就行,不用上班了。梁小东知道这个事儿后一直和梁小凤,梁小鸣,梁小九照顾梁三娃,刘玉兰出院回家,梁小凤,梁小鸣,梁小九来的次数才少了,梁小东一个人又照顾了梁三娃和刘玉兰3个月,梁三娃和刘玉兰彻底痊愈之后,梁小东才上了班。
这一次上班已经是盛夏时节,他在车库门外擦着红旗轿车,院落四周郁郁葱葱的杨柳枝条在微风中摇曳,枝头上的夏蝉吱吱鸣叫,由于临近晌午,所以阳光光线强烈,照射在红旗轿车漆黑的油漆上,反射出蔚蓝天空模糊的影像。
梁小东坐到汽车边上的木凳上,掏出一根香烟抽起来,叭叭汽车喇叭的鸣叫声响了起来,梁小东看向门口。门前置业公司职工纷纷避让。一辆桑塔纳轿车驶进置业公司大门,田有德坐在汽车驾驶室中,看到梁小东,他的脸立刻阴沉下来。然后他猛打方向盘,把车开到办公大楼前停下。田有德下车,进入办公楼里,直接来到王耀祖的办公室。
直到他进入办公室,王耀祖也没觉察到,他低头贪婪地看着桌面上一副画着浑身赤裸女人的油画。田有德坐到沙发上清了清嗓子。王耀祖抬起头,一看是田有德,马上把画扔到办公桌底下。
“有德来了啊!”他说。
田有德说:“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他说:“什么事儿?”
田有德说:“我的弟弟失踪了,可能跟梁小东有关。”
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随即僵硬地挤出笑容,“动迁的事儿还在办吗?”
“正在办呢!一切进展顺利。”
王耀祖面色缓和下来,“你的弟弟失踪可能和梁小东有关?”
“是这样的。”
“我能做什么?”
“我想你帮我约梁大东和梁小东,我想和他们谈谈。”
王耀祖拿起电话,当他看到田有德手里鼓鼓囊囊的黑皮兜子时,他马上放下电话,“这恐怕不好!”他说,“有亮失踪了,你应该报案,怎么让我约梁大东和梁小东呢?”
田有德说:“如果有亮失踪真和梁小东有关,报案会牵扯到我们的交易,所以我不想那么做。”
王耀祖直勾勾盯着田有德手中的黑皮兜子一会儿,又看向自己身前的抽屉,“那也应该报案啊!”
田有德从黑皮兜子里掏出一打钞票,递到办公桌上,“一点心意。”
王耀祖把钞票放回抽屉里,“好办好办!”他说,“都是自家兄弟,我这就联系大东。”他拨通了电话,电话嘟嘟响起铃声,很快电话接通,“谁?”梁大东的声音从电话传出来。
“耀祖。”王耀祖说,“有德想约你和小东谈事儿。”
“是工程的事儿?”
“不是。”
电话另一头,梁大东沉默了,王耀祖皱紧眉头,从抽屉里拿出那一打钞票放回桌上。
片刻,梁大东继续说:“既然不是工程的事儿,有德找我做什么?”
“有亮失踪了,有德怀疑是梁小东做的,他想找你们谈谈。”
电话另一头,梁大东的声音颤抖起来,“哦!”他说,又沉默片刻,“就今天下午,我和小东去太子公司。”电话挂断。
王耀祖放下电话,“有德,你听到了?”
“听到了。”田有德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然后开车回到太子房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