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东站在置业公司大门口,围拢在门口的人群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最里面的人穿着各样的衣服,每一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用毛笔写的还我公道,还我房产的牌子,外面的人是置业公司的职工,他们骑在自行车上,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
一个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相貌略显沧桑,穿着棉大衣的男人举着牌子在围观的人群边上一边走,一边呼喊:“置业公司和太子公司签署的房产协议损害我们的利益。我们鹿乡村民必须讨一个公道。”
越来越多的鹿乡人追随着男人举起牌子,然后同男人一齐呼喊:“还我们公道,还我们房产。”
此时置业公司大门口甚为热闹,里面的鹿乡人像是在游行示威,而围观的置业公司职工警觉地注视着他们。
先前呼喊的男人停下来,门口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显得苍老,一双大眼睛布满了血丝,他瞅人的眼神里充斥着愤怒,即便在与众人目光对视时,他的眼神也毫不避让,反而变得凌厉。他的身子在轻微颤抖着,站在那里,高举着牌子,他的一双手臂像是汽车上的弹簧在一颤一晃着。
刘美兰走到老男人身边,“爹,”她说,“吃药了吗?”
到了这时,这才知道这个带领鹿乡人在置业公司门前闹的人是刘红旗。只见他放下牌子。“我没吃药呢?”他说,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拿出两片白色药片,放在口中。
刘美兰递给刘红旗一瓶水,刘红旗喝水后他再次举起牌子,“鹿乡人从来不惧怕压迫,”他吼道,“今天鹿乡人来置业公司就是要一个公正,公平的说法。”
王耀祖从人群中挤进来,走到刘红旗身前,“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刘红旗说:“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在置业公司是什么职务?”
王耀祖说:“我叫王耀祖,我是置业公司的经理。”他轻蔑地看着刘红旗,目光在扫视刘红旗身上脏污棉大衣时,他的眼神总会停留在刘红旗大衣上的污渍,或者露出棉花的地方一会儿,这时他的嘴角轻蔑地撇起来。当他的眼神再次注视刘红旗面容上时,他眼中流露出不屑。
刘红旗说:“你是置业公司经理?”
王耀祖说:“没错。”
“我想问你,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王耀祖面色阴沉下来,看着刘红旗的眼神里流露出凶光,随即他僵硬地挤出笑容,“这话从何说起,有事儿说事儿嘛!”
“你代表置业公司和太子房产公司签订了委托合同,损害了我们鹿乡人的利益。”
“你有根据吗?”王耀祖的面色变得黑黢黢的,嗓音变得沙哑,像是心虚的人不敢直面现实一样,说话没有底气。
“在场的鹿乡人都可以作证。我们鹿乡人就是证人。”
鹿乡人人群中传来男男女女的呼喊声:“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时刘红旗瞅着王耀祖的眼神更加坚定,他再次大吼:“我们鹿乡人都是证人。”
“我想你们有误会。”王耀祖转了转眼珠,这时他瞅刘红旗的眼神虽然不像是刚才充斥着不屑,但是他的眼中透露着凶光。
“人证俱在,有什么误会?”
“我们置业公司只是与太子房产公司签署委托协议,协议内容也只涉及到房产承建项目,至于其他方面嘛!我并不知晓。”
刘红旗指着王耀祖,瞪着他,“你说谎。”他大吼,他的手指在剧烈颤抖,眼睛顷刻间瞪得溜圆。
王耀祖鬼魅地笑了,然后摊开双手,“你要如此说,”他说,“那么我就无法再和你谈下去了。”
刘红旗挥手打了王耀祖一个嘴巴,王耀祖浑身哆嗦一下,下意识地捂住面颊,怨恨地看着刘红旗,眼中随即露出凶光,“你敢打我!”他吼道。
“打的就是你。”刘红旗说。
从人群中挤进五个戴着红袖标的青年人,直奔着刘红旗来了,鹿乡人围拢在王耀祖和刘红旗四周,五个戴袖标的青年人站在鹿乡人身边。
霎时间置业公司门口安静下来,鹿乡人的神色是那么的愁苦,那么的严肃,那么的阴沉,那么的凶蛮,五个戴袖标年轻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怯懦,开始躲闪了。
王耀祖说:“我不和你纠缠,你愿意到哪儿告就到哪儿告去吧!”他转身要走。
刘红旗一把拽住王耀祖的袖口,“事情没说明白,”他吼,“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简直不可理喻!”王耀祖说,还在试图挣脱刘红旗。但是刘红旗的手抓的更紧了,他连续追问王耀祖:“你把话说明白!”
王耀祖回头看刘红旗,“我不是说清楚了吗?我们置业公司只是与太子公司签署协议,其他的内容我们一概不知。”
“你又在胡说,难道堂堂国有公司的经理就情愿和一个流氓地痞开设的公司签署协议吗?你是什么素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流氓吗?”
王耀祖面色变得铁青,挥手打了刘红旗一个巴掌,“老不死的,”他吼道,“你叽叽歪歪些什么?”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红旗吼着,他一手抓住王耀祖的脖领子,一手握紧拳头打在王耀祖脸上,王耀祖也挥拳打在刘红旗身上,脸上。刘美兰跑到王耀祖身前,拽着他的双手,刘红旗不断挥拳打在王耀祖脸上,身上。五个戴红袖标的年轻人试图挤进人群,但是鹿乡人围成人墙,将他们挡住了。
王耀祖瘫软在地上。刘红旗高声呼喊:“我们鹿乡的人绝对不会屈服。只要一天不解决我们的动迁问题,我们鹿乡的人一天不会善罢甘休。”
围观人群中传来嘈杂的声音,鹿乡人附和着刘红旗,置业公司的职工交头接耳。
刘红旗继续吼:“咱们鹿乡动迁的事儿与置业公司有牵连,走,咱们去市政府说理去!”然后带着鹿乡人挤出人群向着市政府方向走了。
梁小东挤进人群,将瘫软在地上的王耀祖搀扶到休息室。
王耀祖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他的眼神却变得邪魅了,他瞅着天花板,仿佛那天花板上就有刘红旗的面容,王耀祖一会儿眯起眼睛鬼祟地转动眼珠,一会儿又目露凶光。梁小东站在铁柜子前,从里面拿出纱布和药膏,走到床前。
“小东,”王耀祖说,“鹿乡人怎么知道我们置业公司与太子房产公司签署合作协议的呢?”
到了现在,王耀祖也没想过出卖他的人——正是梁小东,甚至因为在众多职工当中只有梁小东出手帮他,他现在将梁小东当做心腹。
梁小东一边为王耀祖涂抹药膏,一边说:“我并不知道鹿乡人是怎么知道置业公司和太子房产公司签署协议的事情,甚至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即便说的轻巧,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特意注视王耀祖的双眸,看到王耀祖眉头皱起,眼神凝重地盯着天花板。梁小东知道王耀祖并没有怀疑他。
王耀祖说:“小东,扶我起来。”梁小东扶起他,他继续说:“咱们回办公室,我必须联系田有亮,田有德兄弟两人。”
梁小东搀扶王耀祖回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