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被安置在了繁英阁,圆明园处处都是好景致。
繁英阁虽说离皇上的勤政殿远了些,可到底也是个雅致的住处。
这些时日膳食连些许荤腥都不见,安陵容胃口不佳,晚上只略用了两口。
如今入夜倒是饿得睡不着,可夜深也不便命人去取些吃食,便起身多用了几盏茶水。
茶水下肚之后越发辗转难眠,便支开守夜的茯苓,独自出了繁英阁。
因着是夜里,她并未刻意盛装打扮,只着了寻常衣裙。
自来了圆明园,白日里天气炎热,她也没有心思出去瞧一瞧。
如今月色明亮,晚风和煦,夜里的圆明园竟别有一番滋味。
安陵容穿过亭台楼阁,雕栏水榭,也不晓得自己转悠到了何处。
忽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荷花池,那荷花在微风中摇曳,婷婷袅袅,摇曳生姿。
这连日来的燥热与不顺心,仿佛在这满池荷花摇曳中驱散了不少。
安陵容歌喉极佳,此刻竟来了兴致欲一展歌喉。
眼瞧着四下无人,便也放下心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她的歌声如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在这满池荷花绽放的月夜,更显得空灵清幽。
安陵容一曲唱罢,只觉得神清气爽,面上笑意绽放。
她本就生得小家碧玉,柔婉乖巧,这一笑更衬得她秀气柔美,温婉动人。
只是安陵容还沉浸在此刻的美景之中,丝毫不晓得她这般动人的歌声被那暗处之人尽数听了去。
那暗处的男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飘若游云,矫若惊龙。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般风姿实属难得,想来见过他风姿的女子无不为他倾倒。
那男子自她开口吟唱便深受震撼。
思绪飘远,很久之前那翩若蛟龙,婉若游龙的女子,便是用这样的声音轻轻吟唱。
他跟在彼时还只是雍亲王的四哥身旁,有幸听过几回。
此后那声音萦绕耳畔,再也挥之不去。
自那如同洛神一般美丽的女子仙逝,这样好的歌声再也听不到。
如此美好的夜色,他独自外出在这月色之下缅怀那记忆中的洛神仙子。
不曾想恍惚之中竟听见了那酷似记忆中女子的歌声。
允礼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一个温婉柔顺的女子在月下吟唱。
一曲唱罢,她低眉浅笑,明明没有一丝与记忆中的洛神仙子相似的面容,却让允礼觉得恰似故人归。
他已然错过了那洛神一般的女子,如今这声音酷似她的女子就在眼前。
允礼如何能抑制住自己?
允礼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佯装偶然路过的模样。
“姑娘歌声之巧妙,如香兰泣露,昆山玉碎。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允礼开口赞道。
安陵容本以为四下无人,骤然听闻有人开口,还是男人的声音自是慌乱不已。
允礼自然未曾放过她面上的惊慌,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令人怜惜。
允礼忙开口解释,“姑娘莫怕,我不过是偶然路过听闻姑娘歌喉十分动听,若有逾矩之处,还望见谅。”
安陵容见他十分守礼,在与她还有些距离便停下,只觉得他并非恶人。
心中的不安便减轻了不少,待瞧清楚他的面容时,认出了他便是果郡王。
除夕之夜合宫夜宴时她见过一次,总归只有几位亲王她自然认得。
可果郡王显然不认得她,不过也不奇怪,当日合宫夜宴妃嫔女眷众多,她位份低坐在不显眼之处,果郡王不记得也属寻常。
“嫔妾常在安氏见过果郡王!”安陵容恭敬行了一礼。
允礼听闻她竟是安常在,心中十分失落。
依稀想起宫中确实有一位安常在,想来合宫夜宴他是见过的。
只是当时坐得远些,加之他作为臣弟,如何会盯着皇兄的妃嫔瞧?
如此一来便对她毫无印象。
“原来是安常在,小王失礼了。”允礼拱手作揖。
安陵容虽说有些拘谨,可到底不好直接离去。
“更深露重,王爷为何会在此?”安陵容问道。
允礼含笑道,“月下赏莲,倒也十分雅致。方才有幸听闻常在歌声,只觉得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这才唐突了安常在,还望常在莫怪。”
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子,安陵容也是头一次见着。
加之他格外守礼,进退有度,又对她的歌声十分称赞,安陵容不由得面色一红。
只是如此瓜田李下,倘若被人瞧见那当真是灭顶之灾。
比起男色当前,安陵容更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
安陵容行了一礼,“夜深了,嫔妾先行告退,王爷请自便。”
允礼自是不会强求,便回了一礼。
直到安陵容走远,允礼还沉浸在方才初见时的惊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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