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只见她费力地掀开那最中间的一具棺材的盖子,甩开灯笼,翻身爬了进去。
“啊,还是这里安静,还好前几日把麻子追出去给我找药材去了,这里也没人,最是适合我修心养性。”
说罢她扭扭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便闭上了眼。
百里无虞虽见惯了生死场面,可也是第一次见到活人自己往棺材里面跳:
!!!
阿染她为何会睡在棺材里面!
她要做什么!
等了好久见人没什么动静,听着平稳的呼吸声,莫不是睡着了?
正打算下去瞧一眼龙她是不是中邪了,忽然又听到了龙染自言自语的声音。
她没睡!?
百里无虞只得继续趴在房梁上,以防被龙染发现。
“龙染啊,龙染,阿笑这个人是无辜的啊!
你难道不知道被欺负的滋味儿的,那可不好受,要是逃不过弯儿,说不定人可就没了。
唉,你自己受过的折磨,现在又要强加给别人吗?
听到这话,百里无虞心手心忽然捏出了汗,心头一阵恐慌,黑夜里的月华不知何时循着轨迹,恰好照在龙染身上,使得视力向来都极佳的百里无虞能看得清龙染此刻正闭着眼睛,双手叠放在腹部。
什么!
是谁竟敢欺负阿染!
那白日的事,岂不是勾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忆,女子贞洁本来就是重中之重,都怪自己没能早点冲破限制,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阿染心中有了阴影,我死不足惜!
是谁!
到底是谁欺负阿染,我要找到那个人,要杀了他!
百里无虞现在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内心自责不已,
“唉,算了算了,提那些不堪往事做这么……
不过,这个样子增加不会得hpV的风险吧!
这具身体年纪可不大呢!
啧啧啧,你说这叫个什么糟心事儿呐!
这地方别说什么九价疫苗,针都没有!
唉,龙染啊龙染,你咋就这么倒霉呢?
这事儿到底怎么说呢……”
龙染紧闭双眼,两只脚使劲儿噔着空气,烦躁地嘟嘟囔囔。
百里无虞看着龙染发愁的样子,内心波澜起伏:hpV是何物?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罢了,是自己骗了她,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再者,这情爱之事既然她如此排斥,那自己又何必再继续纠缠呢,向她表明自己的一片心意又怎么?
不过给她再添堵罢了。
眼下边关暂时安定,等到寻到无忧的下落,自己便隐去踪迹离开便可,不必多行不义之举。
“龙染,下辈子不做人了,好不好,当棵树,当一朵云,一条小溪,最重要的就是要没有思想,做分子原子粒子,变成宇宙中没有思想的一粒沙子就好……”
龙染一个人待着,就开始歪歪人生,思绪漂浮到宇宙之外。
百里无虞静静地听着,棺材板子下面的那人又长长久久地叹了一口气:
“唉,算了吧,一棵树,一半在风雨,里一半在泥土里,风雨催磨,泥土苦涩,没事儿还得受鸟屎的攻击。万一这树要是有意识,那还得了!
你再看一朵云?
嗯……这云倒是没什么……哎?
可是不对呀,这不都想当人的吗?
那其他的生物死物啥的不得更惨?
啊啊啊,说得你好像有选择似的!
龙染啊龙染……
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好……的……。”
龙染说着说着便昏昏欲睡,不多一会儿,动手给自己盖上棺材板儿,只留了个脑袋,抱着披风呼呼睡去。
只留风中凌乱的百里无虞在房梁上不断地思考着龙染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儿。
竟然这么不想当人,做人虽然苦,可是……可是……
百里无虞眼睛忽然铖亮,做人难道不是为了功成名就?
洞房花烛?
做人上人,当皇帝?
亦或是平淡是福,一生顺遂?
又或是生如浮萍,一生贫苦?
可是那又怎样呢?
人生不过百年罢了,苦乐哀愁酸甘甜又怎样呢?
啊……
通透如阿染,是自己太过肤浅了。
夜色虽冥,但人眼在黑暗中待久了,也是能捕捉到些许光芒的,哪怕是微光。
趁着龙染入睡,百里无虞缓缓接近棺木,他在她面前站着,无奈地看着她:
“阿染,可我见你甚是欢喜,人生苦短,如今我又该拿你怎么办呢?
若你对我并无此意,岂不是我强逼你,那样,我是不愿的。”
百里无虞不知站了多久,月色越来越亮,他眼见着木棺里的龙染睡得并不安稳,正想着将她弄晕抱到床上去休息,等白天再抱回来便是,一双手才搭在棺盖上。
龙染却忽然出声儿了。
“我靠!
睡这玩意儿遭老罪了,真不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冷死老娘了,现在睡也没有以前的感觉的,唉……”
说着龙染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中便要起身。
却\\u0027咚\\u0027的一声撞到棺盖儿声吃了一声疼。
百里无虞见状一惊,眼皮子跳了跳,瞬间躲到另一口木棺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正发牢骚的龙染,她起来这是他没想到了,一时间像个偷东西的贼,不敢声张。
“呜呜呜,真要命,活着她娘的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呜哇,回头老子就砍了你!
五马分尸!
瞧你这死出儿,气死了!
哼!
等老子死了,一定要铺上软绵绵的被子!
三层加垫子!
哼!
\\u0027咣当\\u0027一声,龙染用力将棺材板掀翻在地,愤怒地跳出棺,狠狠地了一脚那扑了一板面儿灰的盖儿,随后骂骂咧咧地朝着内屋去了。
“去尼玛的狗屁,我龙染睡醒又是一条女子!”
百里无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染,
世间少有,独行特别,也是没谁了。
他远远地听到龙染从屋里传来的声音,又不知过了多久,徐徐走近时,才发现这姑娘已经抱着暖呼呼的被子轻鼾如许了。
“我的阿染姑娘啊!
你知道吗,此生与你相见,乃是我之幸。
呵,情爱之事果真有如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百里无虞将龙染露出的半只光脚丫盖好被子,转而眼望向窗边斜洒的月光:
“真拿你没办法,不知我俩有没有缘分,倘若不能,我也尊重你,亦倾尽全力,让你幸福。
你知道吗?我此生并不期盼能有爱人,像我这等天生孤寂的命,只会给亲近的人带来灾祸。
母亲因我而死,无忧不知所踪,无为师父因我而瞎,即使我有心爱你,恐怕也只会害了你。
是我有错,既大业未成,又命犯孤寡,何必给你平添苦恼。”
…
…
…
…
一夜寂寥,天不见亮,屋外的大公鸡\\u0027咕咕咕\\u0027地叫唤。
这声音吵得龙染头发昏,满眼怨恨地踢开被子。
这个时候谁要是上赶着和她讲话,能被她的怨气给杀个半死!
脑子里全是那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公鸡声,夹杂着逐渐鼎沸的人声,卖货的吆喝声。
“咕咕咕,咕咕你大爷!”
龙染带着两个青黑的大眼灯儿,无可奈何的起了床,将就着洗了一把脸,晃悠悠地除了屋子。
“咿呀?
这这这,这是我昨天晚上搞的吗?
什么破木头!”
看着那片儿棺材板儿被劈得四分五裂,破碎地躺在地上,龙染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好像是吧?
我啥时候恁厉害了?
一脚能踢碎这玩意儿,看来是这批木材不行啊。
不行,得让他们再检查检查质量问题,别等人家用不上几年,就裂开了。
到时候可不好售后呢。”
龙染随意地拨动了一下那些碎板儿,随后伸了个懒腰,悠悠出了财寿店的门。
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百里无虞一脸精神,毫无熬夜的疲倦,不慌不忙地跟在后边儿,想想自己今儿早上将那块儿板子给打碎了,想来阿染醒来看到是会解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