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门板的阻挡,也没有祠堂进行镇压,席沉以最直观地感受,听到了这敲门的声音。
即便席沉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但是耳膜的瓮鸣声却一直没有消失,而且还越来越大,甚至席沉都能够感觉到眼前的意识有几分模糊。
指甲已经扣在了伤疤上,一个撕扯,席沉意识清醒的瞬间也感觉到了手腕上温热湿润的感觉。
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间后,那种失神的状态终于是消失了,耳中的瓮鸣似乎也在消退了。
因为衣袖的遮挡,又或者是雨水的冲刷,这种血腥的味道并没有无限地蔓延开来。
但是席沉也不能够保证这敲门鬼不会闻到这血腥的味道。
手臂夹着伞柄,右手直接覆盖在了手腕上,死死按压在伤口上,可是鲜血依旧从指缝间滴落,垂落在地,与雨水混杂在了一起,红色一点点被淡化了。
好在这只是陈年旧伤,伤口的位置已不至于像当初切开的时候那么深了。即便现在将伤疤撕开的话,也不至于让他失血过多死去就是了。
就是这么大伤口,想要恢复的话,又是一段比较漫长的时间了。
原本席沉还担心自己手腕上的血腥味会不会引来那敲门鬼的注意,那自己是不是只能够放弃今晚的行动直接离开了。
但是随着敲门鬼越来越近之后,席沉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很浓郁的那种腥臭的味道。
像是在水底浸泡了很久之后的腐烂的枝叶的味道,又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在这样的味道的覆盖下,席沉这么一点的味道都能够直接被掩盖过去。
这么重的味道,之前在祠堂中的时候却并没有闻到,是因为那大门有什么特别的,能够隔绝这种味道吗?
还是说,是因为镇压的效果又弱了,所以敲门鬼本身也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
这些都是席沉不清楚的。
敲门声在左侧的那户人家响起,同样的节奏,不过这次因为手腕上的疼痛让席沉保持了一种清明的状态。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这敲门声便停止了。
席沉整个人立刻站到了拐角的位置,伞也被藏在了拐角的后面,没有露出一丝一毫。
沉重的脚步声在这个雨夜特别的清晰。
这种脚步声,即便是两百斤的胖子恐怕也是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的。这声音实在是太沉重了,像是刻意有人重重踩踏之后产生的声音。
席沉在等待着,在那声音出现在小路的另一边时,席沉直接探出头瞧了一眼,只是一眼!
猛地缩回头之后,席沉立刻朝着外层最近的那个院子跑了过去,伞也被收了起来,其实当做支撑,支撑着他翻过了这家的院墙落在了院子内。
他甚至能够听到身后那越发沉重的脚步声。
席沉用蹲着的姿势走到了院门的檐下,没有撑伞,只能够通过这小小的屋檐挡掉雨水。
仅仅是一门之隔,席沉都能够听到外面来回走动的沉重的声音,对方在寻找着自己。
可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席沉后,这令敲门鬼异常的愤怒,终于发出了除了敲门声与脚步声以外的声音。
那声吼叫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发出的,更像是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同时发出的嘶鸣。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即便是一眼,席沉也看清了敲门鬼的模样。
现在比较庆幸的是,此前席沉是打算在尹文的那个院子中,隔着院墙去观看敲门鬼敲隔壁那位的门的。
而现在,只能够说,幸好没有这么做。
怎么说呢,尹文说,敲门鬼是怨念的集合,当真是一点都没有错,想来没有比敲门鬼的模样更适合解释集合这个词的存在了。
只有亲眼看到的瞬间,席沉才明白那沉重的脚步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发出来的。
其实席沉也没有看清楚那个敲门鬼的全貌,只是看了个大概,但也能够大概想象出这个敲门鬼的全貌是怎样的。
在席沉的眼中所看到的,当真是一个集体啊,身高不算高,也就两米左右,但是体型上却十分的庞大。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缠绕着,哀鸣着。
见过麻花吧,细长的面食纠缠在一起,拧成螺旋状。
而席沉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模样。
最关键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十个二十个的。
一眼看去简直就是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的身体,手脚都被拉扯地细长的,在空中打成了结扣,四散着飞舞,若是瞧得不仔细的话,还以为是一个巨大的球周围长着一圈密密麻麻的粗壮的须子呢。
但那飞舞可不是须子,而是缠绕在一起的手足。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在那些手足之间突出来的是一颗又一颗的头颅。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能够对上不止一双的视线。
当时的席沉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敲门鬼会是这样将数不清的尸体缠成一个球的模样。原本想着这样看过去的话,最多看到侧面,不会与其对视。
是知道这敲门鬼的脸是四面八方都存在的那种。
双方直接来了一个对视,还是席沉对上十几双的眼睛。
在看到席沉的瞬间,那飞舞的手足晃动的是更加的厉害了。
席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了最近的院子翻了进去。
但是躲在院墙后面的话,以那敲门鬼的高度是完全会被看到的,所以席沉才会挪动到门后面,院门较高,加上门框与屋檐的遮挡的话,正好在敲门鬼的视野盲区。
敲门鬼看上去与一个偏平的肉球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了。
这也难怪对方敲门的时候会是那么用力了,那么多的手臂一起敲下去,能不用力吗?
外面的嘶鸣还在继续。
席沉感觉到口腔里似乎有一丝腥甜的感觉,席沉却面带微笑地直接将其咽了回去。
这嘶鸣的声音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像是宣泄够了,这声音也就停止了。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在逐渐走远了。
可是席沉依旧没有离开这个院子,他担心这个敲门鬼去而复返。
但是很显然,他高估这个敲门鬼的智商了,真是白瞎了长了这么多的脑袋。嗯,也有可能是脑袋太多了才会影响思绪,导致思维混乱?
真难为席沉这个时候还能够想这些有的没的。
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席沉无意间瞥见了院墙外那不经意冒出来的黑须。
那哪里是黑须,分明就是缠绕在一起的手臂。
瞳孔微缩,好吧,并不是高估。这个敲门鬼的脑袋还真就没有白长,居然通过声音假装已经离开后,其实本身依旧存在于外面的位置。而且席沉刚才没有闻到那味道,也就是说,敲门鬼同样也能够控制自身散发出来的味道?
即便不是站在这家院子的外面也是站在了这院子外面的那条路上。
席沉缓缓起身,整个身体紧紧贴着门,两边的门框完全挡住了他的身形。
这个时候就该庆幸瘦子的好处了。
席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甚至都没有伸出手臂去看一下时间。
他能够感觉到外面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部分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衣服里面。手腕上的伤口其实已经停止冒血了,可能是因为有衣服的遮挡,也或许是因为席沉的按压,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个伤口本就是不深的。
鲜血消融在雨水中,席沉几乎都闻不到那扩散的味道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他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声音的来源不是来自于身后,而是更远的位置。
但是席沉依旧没有直接离开。
在确定那敲门的声音真的一点点远去,似乎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后,席沉这才缓缓松开了按压在手腕上伤口上的手。
捡起被扔在一边的伞重新撑了起来后,席沉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墙外站立了许久。
忍不住他笑了,笑得有几分癫狂。
怎么说呢,他好像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
这种被未知的危险追逐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这可比自己自杀来的要有趣太多了。
“不知道我若是死在游戏中的话,会不会也变成灵异存在呢。”席沉忍不住喃喃自语。
之后便离开了这户不知名的人家。
然而离开这家的席沉却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向着村外走去。
敲门鬼是从外面过来的,以敲门鬼闹出来的动静,村子外面又是什么情况呢?
在席沉兴致勃勃地准备探秘的时候,祠堂内,骆高他们状态可算不上太好。
从腐尸的身上,他们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尝试着将槐木重新弄回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没有工具不说,那槐木像是卡死了一般,无论怎么都动不了,也不知道席沉当时是怎么弄进去的。
这腐尸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薛磊还没有醒过来。
他们看着薛磊被扯下的手臂卡在腐尸的喉咙里,看着其一点点的被腐蚀消融后,慢慢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他们着实是有几分睡不着。
即便知道敲门声即将响起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想要休息的欲望。
而当敲门声响起的瞬间,他们的精神也跟着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