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的确是做了噩梦,梦里齐屹知道了她和萧启年的事,他虽然没有生气的指责她,可他却是不要她了。
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醒来后她还心有余悸。
那种心里的痛苦和难过的情绪,丝毫也没因为醒来后而有所减轻。凤阳独自消化了会儿,最终还是做不到坦然接受,只能哭着扑过去抱住了赵嬷嬷。
“我梦到齐屹了。”凤阳这会儿功夫就似个没了头绪的婴孩儿似的,她像是溺了水只剩一口气、即将濒临死亡的人,如今好不易抓到赵嬷嬷这个救命稻草,她紧紧将人抱住,怎么都不肯松手丢开。
赵嬷嬷感受到了她的力量,也有些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却仍是好言宽慰着:“都是梦,不作数的,殿下快别当真。”
“不!那就是真的!”凤阳坚信,“梦不可能这样的真实,定是齐屹对我失望,所以进了我的梦。他在梦中跟我告别,他要离开我了。”
赵嬷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她如此当真,也只能顺着她问:“那……齐屹公子在梦里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你好好跟嬷嬷说说,如此嬷嬷也好给你支支招。”
凤阳这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把自己的整个梦境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赵嬷嬷。
“先是梦到他战死在了沙场,但一转眼,却又变了个场景。我记得,那是齐家的花园,梦里的我和萧启年在一起,他就同我一起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目光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一点都不激动和意外。我拼命向他道歉,可他却说……却说他要走了,他不能再等着我了,让我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
“嬷嬷,您说,他是不是生气了?对我彻底失望了?”
赵嬷嬷活的岁数大,这种神鬼之事自然也听说过一些。
虽然不必当真,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这种奇怪之事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也不敢说长公主殿下的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有几分可信,可故人托梦,有时候也是准的。
这种事不好说,赵嬷嬷只能又来安抚道:“梦都是反的,殿下今日梦到齐屹公子离开了您,那说明齐屹公子仍在那头等着您呢。他要您好好生活,好好把余生过下去。只有您好好的,他在那边才能安心。”
凤阳知道这必是嬷嬷安慰她的话,她不太信,只是苦笑道:“嬷嬷别拿这样的话哄我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齐屹定是失望了,所以才托个这样的梦来告诉我。”她歪过身去,靠在了床头,双目失神,目光略有些呆滞。
似是在想着什么事般,也不再同赵嬷嬷说话了。
赵嬷嬷陪了她一会儿,忽见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最后又轻轻闭上,她喊了她几声。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后,赵嬷嬷便轻手轻脚过去扶住她,将她人身子放下,又替她掖好被子。
凤阳这会儿倒是睡得沉,任赵嬷嬷这样折腾了一番,她也仍熟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赵嬷嬷见状,便又轻着手脚转身离开了。
.
而此刻,凤阳在长公主府里睡得正着,徐家那边,却是炸开锅般。
徐夫人在长公主府内昏倒后,被送回家去倒是醒了,但醒来后就彻底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吃不喝,也不动弹。只躺在床上,麻木的睁着双眼只盯一处看。
徐馨兰自己也十分难过,但却担心母亲,不得不一直守在母亲身旁。
到了吃饭的时辰不吃饭,到了睡觉的时辰也不睡觉。整个人似乎彻底失去了灵魂,变成了副行尸走肉般。
徐馨兰打从回来后,眼泪就没止住过,她这会儿一直哭着喊母亲。若是从前,徐夫人必然早不忍心,早过来安慰了,但这回,却是任女儿怎么哭怎么伤心,她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国公和徐慎父子见状,特意进宫去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徐夫人瞧。太医瞧后,说是徐夫人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如今这种情况,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一些事,她不想面对人,所以才彻底放空了自己。
徐国公父子听过后,倒稍稍放下了些心。
只要人没事就好。
但正因为他们的疏忽和掉以轻心,导致半夜时,让徐夫人成功钻了空子,趁女儿哭累了伏在一旁熟睡时,侍女们又都没在意时,她拿了根白绫挂在了房梁,吊了脖子。
得亏得母女连心,徐馨兰半夜渴醒突然看到了,人也救下来得及时。否则,这会儿徐夫人怕是已经没了命。
徐夫人吊了脖子,更是惊动了整个国公府,连老夫人那儿都惊动了。
今日之事,早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
事情原因始末,徐老夫人也都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她虽气恨凤阳长公主做事情不留情面,但说到底,她更恨自己的儿媳和孙女心思恶毒在先。既做了那样恶毒的事儿,如今又有何脸面去指责别人那样不留情面的揭穿了她们的丑事呢?
现在事情传得人尽皆知了知道丢人了,那早做什么去了?
见人被救下的及时,徐老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先是喊了儿孙到身旁来,严肃对他们说:“她这回是丢了大人了,肯定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寻死的念头起了一回,便就有第二回、第三回,这段日子,你们父子也得辛苦些,好好盯着她。事情虽然难看了些,可也没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她当初能做,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结果。不过是棋差了一招,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揭穿。”
又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时间长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就算日后再有有心之人提起,人家最多就是奚落几句,也不能怎样。适时劝着些,让她想开点。”
徐国公和徐慎父子齐齐抱手应是。
和父子二人交代完后,老夫人又喊了孙女徐馨兰到身边来说话。
“你母亲这里有你父兄嫂嫂,不必你留在这儿一直看着,你先回去吧。”
徐馨兰不肯:“可母亲都这样了……”
“那你留在这儿,你母亲就能想得开了吗?”老夫人截断她话,脸上神色一点都不好看,“你一直在你母亲跟前晃,也只会让你母亲想起这桩糗事。她若一直深陷其中走不出来,又怎能彻底好起来呢?你回去,由你父亲和凶手陪她一段时间,说不定突然就想开了。”
徐馨兰沉默着,一时没答话。其实她不想走、不想回傅家去,可又一时找不到借口来反驳祖母,也就只能保持着沉默了。
徐老夫人看出了她心思来,于是又说:“你以为傅家如今就安安生生的吗?肯定也乱得跟一锅粥似的。你身为世子夫人,难道不该回去帮着夫家撑一撑吗?就一直这样在娘家躲着,像什么话?”
徐馨兰嘟嘴,小声辩驳说:“我不想回去。”听翠鸣那小蹄子的意思,傅端对她肯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副模样,他心里多少是恨她害了他孩子的。
她想想都觉得难过,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副深情且已经原谅了她的模样,但转头在另外一个女人跟前又说起了如何算计她的话。
这样的人,难道不令人觉得可怕吗?
“他心思深沉,他辜负了孙女。他对我说谎,我不想看到他。”
徐老夫人却说:“你可以怀疑他,但却不能因为别人随便的一句话而去怀疑。你又怎知,别人不是故意那样说,以好来离间你们夫妻感情的呢?你若不高兴,大可以直接去问,让他当面给你一个答复。”
“当然,他的话,她也不可全信。至于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就得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二娘,你如今也大了,不可能娘家人会永远替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日后但凡遇到个什么事儿,你多少也得自己撑起来。若你自己撑不起来,自己没个主见和手段,你就算能靠一辈子的娘家,难道日后你的孩儿也能同你一样吗?”
“能有娘家可靠,这是你的福气,但却不算你的本事。你要想这辈子能过得好,最终还是得靠你自己。”
徐馨兰自然懂祖母的意思,可懂是一回事,真正能做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她老人家有一句话她却是听进去了,那就是……她不能只听那贱蹄子的一面之词。或许,那翠鸣说出那些话来,只是为了故意挑拨她跟傅端的关系呢?
或者说,她是恶意的,就是为了在徐傅两家关系上再烧一把火。令本就岌岌可危千疮百孔的两家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行吧。”徐馨兰总算点头应了,“那我听祖母的,现在就回去。”
徐老夫人说:“回去后有话好好说,他们说什么,你就听着,哪怕觉得不对,也别急着去反驳。事后自己一个人待着时,可再拿来细细咀嚼,慢慢思索。若没能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同他们实打实的撕破脸。”
徐老夫人苦口婆心教诲着孙女,徐馨兰只听了个囫囵,匆匆应了声后,就告别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老人家只能唉声叹气。
当初她就看出了那傅端品性不太行,当时就想,退了这门亲事算了。
可他们都不肯。
最终又如何呢?
如今嫁了过去,又和人家处出了感情来,日后是苦是甜,也就只能她自己去品尝了。
只希望她可以在这一次次的教训中迅速成长起来,不求她能多厉害,多么的独当一面,但求遇事能够谨慎一些,别人家还没说几句哄人的好听话呢,她就巴巴把一颗心都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