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凭苏韵娇自己的本事,她当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把事情告诉齐砚,让齐砚去筹谋,那情况肯定就不一样了。
晚上等齐砚回来,苏韵娇立刻跑去和他说了这事儿。
“那日我同你说过的,就是出城那日,回来时先后遇到了翠鸣和傅端,那事儿你还记得吧?”苏韵娇没直接说,而是先抛了个引子。也是怕他事情太多,若不先抛个引子提醒一下,他会忘了这事儿。
但齐砚怎么可能会忘了呢?不过是几天前才发生的事而已。
何况就算是发生了很久的事,但凡同妻子有关的,且还是牵扯到傅端的,他都不可能会忘。
所以妻子都不必刻意提醒,只才提起,他就立刻想起来了。
“当然记得。”齐砚说,“你回来后还絮叨了半天说实在奇怪。”
当时是好奇了半天,觉得此事蹊跷,且断定傅端心中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但因当时事不关己,且她又忙,便转头就撂过,抛在了脑后去。
还是这两天,傅家大夫人先后找来两次,都是同她说的这事儿,她才决心再次向丈夫提起。
“这两天傅家大夫人往我这儿跑得勤,今天又来找我了。”上次来找时,因傅大夫人只是来抱怨的,也没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故苏韵娇便没拿此事打搅丈夫。今日此来是带了实实在在的消息来的,苏韵娇这才把这件事告诉丈夫。
“傅家大夫人猜测是徐家母女设的局,我认真想了想,也觉得她这个猜测靠谱。但现在,傅端母子仍被蒙在鼓里,若能叫傅端母子知道此事乃徐家所为,想必会十分气愤。”再怎么样,那毕竟是傅家子孙,是傅端血脉。
哪怕他们母子再冷心冷肺,再不拿翠鸣当回事儿,他们也是难以容忍被徐家母女当猴儿耍的。
所以此事真相一旦被揭露到傅端母子面前,自此傅端和徐家,就算不能彻底决裂,至少也是裂了一条永远都无法再缝合起来的缝。
如今京都城风云诡谲,彼此明争暗斗,几乎是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但凡有一丝可以挑拨,或是分裂政敌的机会,谁都不会轻易放过。
在这个大染缸里,水已经搅得很浑了,也不怕再浑一些。
从前苏韵娇是并不喜欢掺和到这些事中来的,但如今形势所逼,为了丈夫,她也愿意积极的配合他,去做她的贤内助。只盼着,能早日达成他的心愿,从此可以过上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对齐砚来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对付敌军的机会。所以此番妻子带回来的消息,他自然会好好利用。
“我知道了。”齐砚点头道,“若真是徐氏所为,那么,我必会让傅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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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馨兰时刻都有注意着披锦阁的动向,原见大房夫人常往披锦阁去,她就十分担心了。如今,又见翠鸣忽跟变了个人一样,突然的就从前几日的茶饭不思,变成了如今这样,开始肯好好吃饭了,她就十分的慌张。
怕这件事败露出去,从而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她知道,肯定是大房夫人跟翠鸣说了什么,翠鸣这才突然振作起来的。
可她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呢?
而且这几日,虽傅端人再未踏足过披锦阁一步,可他也未来自己这里啊。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徐馨兰从来都不是稳重的性子,这会儿又因为心虚,不免日日提心吊胆起来。
这日母亲一来,徐馨兰立刻就把自己心里的担忧都告诉了母亲,然后急道:“娘,这事您做得稳妥吗?别回头叫人抓了把柄,我自己得不偿失。”
徐夫人说:“那丫头之前的那个未婚夫,已经没了。说是病死的,可谁信呢?可见,傅端是真的亲眼看到了什么,信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我什么也没做啊,不过是派了人去那叫吴青的耳边说了几句,唆使他主动来找翠鸣而已。最终,那封信是他自己写的,这个约也是翠鸣自己主动去赴的。如今闹成这样的局面,同咱们母女什么干系?”
听了母亲这话,徐馨兰心里这才稍稍松了那口气。
但也仍心有余悸在:“可为何……这些日子,他也不来我房中呢?”
徐夫人则宽慰女儿:“你也别想得太多,他毕竟是先被背叛,后又失去一子嗣,此刻没有风花雪月之心,也再正常不过。不要计较这些。”又劝女儿,给她支起招来,“这个时候是他情感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你们夫妻最容易感情更进一步的时候。他不来,你可以去找他啊。”
“但去了也别多说什么,说多了反而惹人厌烦。就只送些点心汤羹过去,以示关心就行。”
母亲所言,徐馨兰都一一记在了心中,并且次日起就开始照做起来。
如此照做了两三天后,傅端倒是愿意留她了。
而这时,徐馨兰才趁势留在他书房中,多坐了会儿。
但她也仍是没多言别的,只是关心道:“政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世子万要珍重。”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问太多、说太多。
傅端抬眸朝她望去一眼,今日看妻子,倒是格外顺眼起来。
他不喜欢过于聒噪和无理取闹之人,偏偏徐馨兰就是那样的性子。所以,从前的恩爱,不过是他单方面做出的妥协罢了。
直到今日,他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有心想和妻子多坐坐、多说说话。
“倒没什么可忙的。”傅端也开始愿意主动向她诉说一些自己的心里事儿,“忙来忙去,也没忙出什么头绪来,不过是瞎糟蹋时间罢了。”他忽然冷笑一声,然后又看向妻子,“你既来了,便陪我多说说话。”
徐馨兰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面上努力装出贤惠且善解人意的姿态来,只见她温柔一笑,点头应说:“好。”但仍没多言,只等着丈夫先开口找话说。
徐馨兰忽然发现,当她开始没有自己的主张,只句句顺着他去说时,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可以那样的和谐。
渐渐的,徐馨兰也开始真正有些摸清他脾性了。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柔的,可以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而非一个个性强的,主意多的妻子。
虽然这样会有些渐渐失去了自我,但只要他喜欢,徐馨兰倒愿意为他做出这样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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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不但命令断了披锦阁内流水似的补品,又将翠鸣素日的份例减了半。可怜翠鸣还在小月子里,却惨遭这样的待遇。
好在有大房那边的接济,她如今又想得开了,要坚强着好好活下去,这才算勉强把身子养好了起来。
养好身子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她就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从前因从未想过要惹是非,故始终低调行事,对徐馨兰这个正式夫人更是敬重。可如今,她一再的谨小慎微,一再的隐忍,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就算再好的脾气再软的性子,也是要主动一把的。
妾室向主母晨昏定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打从身子养得差不多好了后,翠鸣便日日早晚各一回的往徐馨兰这边来侍奉。
任徐馨兰一再的拒绝她的请安,翠鸣仍是日日点卯两次,不曾缺席。
“妾无能,未能替主君诞下子嗣,若再不守着府上规矩和礼数,只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伺候主君和主母,这是妾分内之事,妾无怨无悔。”
徐馨兰装得再好,被她这样两次三次的一闹,也是要原形毕露的。
而徐馨兰一旦发火,翠鸣就立刻主动跪去了院子里。
如此反复的闹上个几回,就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了。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老夫人那里。
而这几天呢,傅大夫人也没少在老夫人耳边吹风,尽拐弯抹角说着翠鸣的可怜之处。
今日下人来禀,说是吟啸阁夫人又罚了翠姨娘,傅大夫人正好就趁机说:“弟妹素来是吃斋念佛,菩萨心肠之人,这翠鸣又是从她身边出去的,可也不知怎的,人还在小月子里,就突然断了她的各种补品。若非我瞧她可怜,实在看不下去了,接济了点儿,她怕是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可如今,人才将将养好一点,怎的又叫侄媳妇给罚上了?人还在小月子里呢,这是犯了什么错,值得动这样的肝火。”
老夫人如今虽喜清静,不大过问府上之事,但有关披锦阁份例减半之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知道,小儿媳妇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造孽之事来,但毕竟人还在月子里,不该将人糟蹋了,徒惹别人话柄。
有关这件事,她也旁敲侧击的提醒过。
只是当时小儿媳妇满口应得好好的,但转过脸去却仍是我行我素,丝毫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原也没想管太多的,但今日又闹出这些来,老夫人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不管翠鸣犯了什么错,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去罚她。好歹,她也是怀过傅家子嗣的人。
“去把二夫人叫来。”傅老夫人冷着脸吩咐身边的嬷嬷,显然一脸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