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娇一回苍梧院,就见邬嬷嬷等人早齐齐等候在了门口。
一见她来,立刻齐齐迎上。
几个近身侍奉的女婢,眼睛都红红的,显然是对她的关切和担忧。看在眼中,苏韵娇心中也阵阵暖流涌过,觉得温暖又窝心。
“大家等久了吧?快都回去。”苏韵娇突然嗓子辣疼,也有些哽咽起来了。
只有真正历过苦难,经过生死,才能看出哪些人是真心待你好的。
其实私心里来说,她倒也有些感谢这次危难的经历了。毕竟经此一次,让她看到了老太太对齐砚的关心。
他们祖孙关系一直不睦,一个府上住着,长此以往下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这次机会正合适,正好是他们祖孙关系破冰的一个契机。
若老人家是真的恶毒、真的不待见齐砚,那也就算了,没必要再修和这段关系。但若她只是表面装着冷漠的样子,心里其实是关心在意的,苏韵娇就觉得若不从中调和一下,总是可惜。
想她老人家的心也是软的,稍稍感化她一下,她应该就不会再以一副冷漠的面孔对齐砚这个孙儿。
所以,心中这样拿定了主意后,苏韵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又有了新的事做。
昨儿赶了大半天的路,又受了惊吓,晚上更是一夜未眠。这会儿总算回家来了,苏韵娇的确感受到了身心俱疲。
但丈夫还没从宫里回来,这会儿叫她睡她也睡不着。所以,进了内厅后苏韵娇也没去床上躺着,而是只盖了张毯子便靠在窗前榻上坐了下来。
婢女们进进出出的,一会儿奉了热水来让她梳洗,一会儿又奉了茶水点心来供她使用。
经过昨天一夜的颠沛流离后,苏韵娇越发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日子。
待梳洗好后,苏韵娇只留了邬嬷嬷下来,让别人都出去候着去了。
邬嬷嬷一见这状况便知道娘子必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便等侍女们都退下去后,她主动问了起来:“娘子可是有事要同奴交代?”
苏韵娇拍了拍自己身旁:“嬷嬷坐下来说。”
邬嬷嬷笑着应了声是后,便挨着苏韵娇坐了下来,以便于二人更好的说悄悄话。
苏韵娇想了想,还是先问邬嬷嬷:“嬷嬷觉得……府上老夫人对夫君如何?”
邬嬷嬷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一时倒严肃起来。认真想了想,这才严谨说:“要说平日里瞧着,同大房那边几位郎君比起来,那是极不待见咱们姑爷的。可……这种不待见却又不像是不喜欢。要说看重,她老人家应该最看重的还是咱们姑爷。怎么了?娘子今日何故这样问?”
苏韵娇便说:“只是觉得……她老人家心中还是很关心夫君的,但却又不愿表现出来。他们祖孙两个性子都很倔强,明明心中皆挂念着彼此,却又谁都不肯先低这个头。今日……我一早去寿元堂那边给她老人家报平安,恰好撞上正从里面出来的大房那边的一群人。听说,她老人家为了等消息,竟一夜都未阖双眼。我进去后,她虽仍是从前那副态度对我,但我却看得出来,她脸上是真有关切之意的。”
邬嬷嬷也点头说:“我也听说了,昨儿得知你们遇刺的消息后,老太太急得不行,连夜喊了大房那边的人过去商议。听说,家里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
“所以,我想的是,若能趁此机会缓和一下他们祖孙的关系,也是好事一桩了。”苏韵娇说。
邬嬷嬷总算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笑了:“娘子心善,这的确是好事一桩。既娘子有心这样做,便就大胆去做吧。家庭和睦,一心对外,总比一家子人自己心不齐、四分五裂的好。”
苏韵娇说:“若嬷嬷也觉得可行,那便我大胆的这样去做了。”
“娘子就大胆的去做吧,就按着你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做。”
“嗯!”苏韵娇应了声。
既下定了决心,苏韵娇心里悬着的一桩事儿总算落了地儿,这会儿,倒有些困劲儿上来了。
“那我先眯会儿。”她边打着哈欠边说。
邬嬷嬷说:“娘子还是去床上睡,那样舒服些。”
苏韵娇却知道自己这会儿就算睡也不能真的睡着,齐砚还没回来,她心里总归有个牵挂在。所以,也就没打算好好去睡,就说:“就在这儿打个盹儿吧,眯会儿养养精神就行。”
邬嬷嬷知道她在等姑爷回来,也就没多劝,只顺着说:“那奴再给你拿个毯子来盖上,你小心着凉。”
或许实在是太困太乏,几句话的功夫,苏韵娇已经闭上了眼,慢慢进入到了梦乡中。
邬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起身又去给她拿了张毯子来,轻轻为她盖好。
齐砚是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回来的,回来的第一时间,也是先去了寿元堂。
但大长公主老人家却没见他,是赵嬷嬷亲自出来回话的,说是她老人家这会儿还在睡,老人家一夜未眠,这会儿好不易才睡着不久,就想让她多睡会儿养养精神,便没去吵醒。
齐砚能理解,忙说:“那三郎傍晚再来请安。”
赵嬷嬷笑着关怀:“三公子能平安归来,殿下心中很是高兴。三公子想必也是累极,这会儿赶紧先回去歇着吧,来日方长,有的是日子闲话家常。”
齐砚抱手应是。
回来苍梧院后,一进内厅,就见妻子拥着薄毯睡颜温柔的靠在榻上。他本能放轻了手脚,然后静悄悄走去到榻边,寻了个尽量不打搅她睡觉的位置坐下。
窗外日光很好,静悄悄的安详透过窗棱照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更衬得她本就玉白的皮肤更是欺霜赛雪。
睫毛卷翘浓密,垂着眼睫的样子,就像是眼下自然的挂着两把小扇一样。
双颊微红,似抹了胭脂般。小巧的唇抿得紧紧的,显得有些倔强。
好像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这样认真的打量她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