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昭想了想,觉得也对。若是见她在,齐兄反而走,那就是心虚,反倒坐实了之前传出来的谣言。
既然来了,就该留下来,就全然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方云昭拍手称好,又改了主意说:“齐兄所言极是,凭什么我们要走?就不走,继续!”
四人做好决定后,便目无旁人的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来。
那边,徐馨兰眼睁睁看着齐砚亲手扶着自己妻子上马,又走在她前面,甘愿身为一个马奴为她牵马,徐馨兰气得立刻扬手,狠狠一鞭子便抽打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突然受了惊吓,立刻长嘶一声,然后便是四只蹄子乱飞舞,慌乱着奔跑起来。
徐馨兰将门之女,又自幼跟着家中祖辈父辈们学骑马,她是有些骑术在身上的。这会马儿奔起来,惹来了众人注意后,她便开始玩起花样来。
或是半蹲着站在马背上,或是挂在马一侧。又或者,马背上也能旋转几个身形,再倒着骑。
总之,花样层出不穷,一时赢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
她没有只跑半圈,而是全场跑。好几次,那得得得声,都是从齐砚等人耳边飞跃而过的。
哪怕近在咫尺,齐砚也始终不曾朝她望去一眼。只仍守着自己该做的,牵着妻子的马,一遍遍讲解要领,告诉她哪些能做,又有哪些是在骑马中比较忌讳的。
苏韵娇起初有些分心,但几个回合下来,见他也始终都是气定神闲的只给自己讲解要领,也就专注起来不想别的,只认真听他的讲解。
方云昭杜云霞夫妇已经结伴而去,他们二人都早是骑马的老手,所以这会儿早齐头并进,赛起了马来。
瞅准机会,突然的,徐馨兰从腰间摸出一根细长的针来。然后趁又再一次经过齐砚身边时,徐馨兰手起针落,那细细长长的针毫不留情的就扎进了马屁股上。
马儿疼得顿时“嗷嗷”直叫。
跟疯癫了一样,突然的,就拼命要把背上之人甩下来。
这股疯劲儿来得太快,徐馨兰突然有些害怕。只死死攥住手中马缰,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齐砚就在一旁,她在等着齐砚来救。
但她在马背上挣扎了许久,也熬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那个身影朝自己奔来。
方才马场上的零星几人,有人见状后,立刻跑着走了。
徐馨兰似乎等不及了,她也再控制不住局面,只能又期待又绝望的朝齐砚的方向大喊:“齐三哥,你难道真的想见死不救吗?”
齐砚始终淡定,因为他早看出来了,这次的惊马事件,怕是她故意为之。所以,哪怕是要承担一个“见死不救”的骂名,他也不会再次伸出援助之手。
苏韵娇心中又不再淡定了,心思早散了。此时此刻,她既怕自己丈夫会突然间不顾一切飞奔而去,救下马上之人,也怕他若不救,万一傅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性命之忧,会迫得他同徐公府结下死仇。
苏韵娇也不信事情竟会这样的巧合,上次凑巧在他们面前惊了马,这次历史又这么快再次重演。
苏韵娇心思早不在学骑马之上了,齐砚却出言提醒,示意她不必开小差。
苏韵娇立刻回了神,但才专注一会儿功夫,又立刻再次的走了神。
突然的,某个方向闹哄哄的,拥来了一群人。苏韵娇又再次开小差望去,就见好像是徐家人来了。
可徐馨兰却是撑不住了,没等到娘家人来救,她就绝望又失落的从马上摔落下来。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徐馨兰重重摔跌在了地上,并还滚了好几圈,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而那受了惊的马呢,得了束缚后,撒开蹄子就跑了。
徐国公夫妇,包括世子徐慎夫妇,都得了报信闻声赶了过来。
徐国公父子紧赶慢赶的,也没能及时救下女儿。这会儿见人摔跌在地上不动了,更是用尽全力跑过去。
“馨儿!”
“二娘!”
“女儿啊!”
一时间,整个马场慌乱了起来。闹哄哄的,喊太医的喊太医,喊救命的喊救命。
方云昭夫妇回来后都懵了。
看着围成一团的人,方云昭杜云霞狐疑着朝齐砚夫妇这边来,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有人受伤了?出了刺客还是什么。”
苏韵娇悄悄打量了丈夫一会儿,这才说:“是徐家娘子,摔了马。”
“啊?”方云昭惊呼。此事呢,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有这样猜测过,但却没想到,这徐家娘子真是蠢又固执。
神经病啊。
杜云霞也很吃惊错愕,愣了半晌才慢吞吞道:“怎的她这样倒霉?上次就她惊马,这回又是。只不过上回幸运,得了齐三哥及时相救,这回……”杜云霞也略略感觉到了不对劲,夹了下眉心,没再继续说下去。
徐馨兰这会儿满身满脸的泥土,整个人昏死过去了。徐慎抱着她就往营帐中跑,徐国公夫妇也颤巍巍跟在身后。
却在路过齐砚身边时,徐国公突然停住了脚步。
徐夫人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却仍晓得拉住徐国公。
“老爷,走吧,去看看馨儿。”
齐砚做不到假惺惺的去关心问候,但也没有就那样杵在那儿站着,一点晚辈之礼都没有。所以,面对徐国公,他只是抱手略弯腰行了个礼,再多的就没有了。
徐国公却抬手指着他,恶狠狠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见死不救。”
方才徐馨兰身边的香蝶已经哭着把刚刚的情况都说了,她说娘子是在齐家公子眼皮子底下出事的。齐家公子分明能救,但却无动于衷,并没伸出这个援手来。
徐国公听后,顿时就炸了。再看女儿小脸沾满泥土,昏迷不醒的那副模样,他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原是没想这么快就来算账的,但既遇到,徐国公也忍不住。
齐砚还没说话,方云昭倒先为他出了头。
“徐国公说话可真有意思,您老人家女儿出了事,您不去找自己女婿算账,反倒是莫名其妙找起我三哥来。徐国公难道上了年纪,人也糊涂了?不记得早在一年多前,我三哥就不再是您女婿了?若您不记得,那么晚辈便提醒提醒您。当初,是您见齐家落败,主动提出的退婚。我三哥如今早有家室,又凭什么还要为您女儿的人生安全负责任呢?”
“再说了,之前不是救过你们家闺女一次了吗?救了那一次,已算是全了两家当年的交情。”
徐国公却说:“哪怕只是陌生人,是不相干的人,哪怕凭着‘道义’二字,你也不该见死不救的。何况馨儿她……她……”她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你啊。
但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场合,徐国公开不了口。
“道义?”方云昭是在场所有人的嘴替,“若你徐家真有道义可言,当初何故见死不救呢?”他反将他一军,“就不说见死不救了,您老人家所行可是落井下石。如今,倒冠冕堂皇的谈起‘道义’二字了?”
“你……”那件事上,徐国公也自知理亏,所以并辩驳不了什么。
但他却觉得一码归一码,既齐砚已经选择了不计前嫌,也愿意继续同徐家交好下去,就不该今日又这样做的。
“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齐家,可馨儿是无辜的。”徐国公身为一个老父亲,这会儿极力的在为女儿讨着公道,“你也知道的,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之处。”
方云昭还欲说,齐砚拦住了他。
“出于道义,之前已经救过令千金一回,正因这次的施以援手,外面如何传的,想徐国公也该有所耳闻。令,徐夫人也特来警告过,要晚辈同令千金保持距离。”齐砚抬眸,目光淡淡朝一旁徐夫人扫去。
徐夫人的确做过这样的事,这会儿又后悔自己那日去说过那些话,所以目光也不敢对上齐砚的,只躲躲闪闪挪开了,去看向了别处。
齐砚却说:“晚辈听后深觉夫人所言甚对,所以今日之行,也是按着夫人所说来做的。”说完这个,又说了别的,道,“两次都是惊马,徐国公难道不觉得太巧合些了吗?与其在这里指责砚,不如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徐国公也是关心女儿,关切得有些糊涂了。经得齐砚点拨,这才恍然大悟。
然后也不再说什么,只眼神示意徐夫人,要她跟着自己走。
徐家夫妇走后,方云昭还在幸灾乐祸:“真是恶有恶报,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天道好轮回。唉,这自私的人啊,出了事总是要往别人身上找原因的。有父母如此,儿女又能好哪儿去呢?啧啧。”他摇头。
但徐国公回了营帐后,仍没瞧见自己女婿在,一时气得也顾不上女儿安危了,直接冲进了傅家营帐中。
傅端身为他女儿的夫婿,却在自己妻子遇险中,两次都不在身边。虽说当初两家联姻乃图利,可馨儿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这样无视自己女儿,无疑是在打徐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