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允堂大概能猜到些原因,但他也并不敢确定,所以只能如实说:“可能就是吃坏了肚子,想来无碍。”
捧星想着,方才瞧见邬嬷嬷时,她脸色也还好,并无异常。估计就恰好是那时候肚子不舒服,想出恭,就顺便劳她来办这个差了,所以,也就没继续多问。
“那奴婢就不打搅神医了,奴婢告退。”
康神医冲她点点头,但略踌躇一瞬后,又冲已经走到院子中的捧星的背影道:“捧星姑娘,劳你回去问候一声邬娘子。若她仍是不舒服的话,可来我这儿问诊,我给她瞧瞧。”
捧星立刻蹲身应是,然后开心的飞奔而去。
捧星离开后,康允堂这才看向手中拎着的食盒。食盒揭开,香味弥漫出来,仍是熟悉的味道。
那边捧星回去后,立刻找到了邬嬷嬷,关切问:“饭我替嬷嬷送去了,嬷嬷可好些了?”
齐砚和苏韵娇夫妇二人正在用午饭,忽听得捧星这样说,苏韵娇便忙关心问:“嬷嬷怎么了?”
捧星这丫头嘴太急,她连阻止都来不及。既来不及,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徒惹娘子跟着担心。
所以,邬嬷嬷就笑着走过来回话说:“没什么,就是方才做饭时突然肚子不适,不过这会儿已经好了。捧星这丫头也是,叫她做一点事情,她竟嘴这样的快。”
听说是闹肚子,且已经好了,苏韵娇也就放了心。
不过仍是叮嘱:“最近天仍很冷,嬷嬷夜间睡觉也要注意才是。”
邬嬷嬷笑:“奴婢省得。”
那边,捧星继续说:“方才去给康神医送饭时,他老人家还说了呢,若是嬷嬷午后仍觉不适,可去找他,他替嬷嬷瞧瞧。”
邬嬷嬷看似并不在意的样子,但却仍问了句:“康大夫真是这样说的?”
“当然!”捧星一脸的正经严肃,“这样的话,他老人家若没说,我可不敢乱传。”又说,“而且嬷嬷您负责了他一日三餐这么些日子,多少苦劳在身上啊,他如今关心一下您又怎么了。”
“关心”二字听在旁人耳中,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听在邬嬷嬷耳里,却是觉得这两个字十分的热耳。
想她也活了这把岁数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早把心态修炼得四平八稳,却不曾想,竟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脸突然热了起来,邬嬷嬷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于是就说:“厨房还有一个菜,我去端来。”说完匆匆走开了。
捧星说:“我去就行了……外面冷……”但邬嬷嬷脚下步子停都没停一下,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苏韵娇觉得今日的邬嬷嬷不太对劲,但也没说什么,只继续低头喝碗里的汤。
饭后,趁着大家各忙各的事去了,齐砚也匆匆告别,去了前院书房,苏韵娇这才悄悄拉着邬嬷嬷进了内厅说话。
“嬷嬷今日怎么了?怎的瞧着不太对劲?”邬嬷嬷和捧星抱月两个是她最亲近的人,在她们面前,苏韵娇从来有话直说,不会藏着掖着。
邬嬷嬷却笑着问:“娘子何出此言?怎的这样问奴婢。”
苏韵娇狐疑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嬷嬷真的没什么事吗?”苏韵娇不太信,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嬷嬷,我们可是十多年的交情了,在这偌大的京城,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若你我之间都隔了心,不能无话不说、无话不谈,那我日后就没什么真心相待之人了。”
邬嬷嬷不是不想说,一来是她同康大夫之间也并没什么,二则,这样的话说给一个小辈听,难免显得轻浮。
更何况,他如今就要走了,日后说不定余生都不能再相见,说了又能怎样呢?
注定是没头没尾的事,又何必多此一举,说了这些徒增娘子烦心呢?
所以,邬嬷嬷仍是三缄其口,耐心着说:“娘子,你也说了我们主仆相依为命多年,可以说,是一起历过了生死、多番死里逃生出来的。对娘子你,奴婢是全心全意。若真有什么事,奴婢必会和娘子说,可奴婢眼下是真没什么事。”
见她这样说,苏韵娇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认真道:“可你若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定要告诉我才行。”
邬嬷嬷笑:“娘子就放心吧,奴婢若真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还得求着娘子为奴婢做主呢。”
如此一来,苏韵娇就不再纠缠,而是又去了自己小书房。
她一走,邬嬷嬷脸上的笑就渐渐消退了下去。
康大夫让捧星给她带话,他却不主动来找,想是把这个主动权交到了她手上的。
可若她真去找他了,他就能不走了吗?想来不能。
既怎样都是要走的,她去与不去又有何区别呢?
心内略这样思忖一番后,邬嬷嬷心里便下定了决心,不去找。
下定了这个决心后,再做起事来,邬嬷嬷也就没再分心了。
多日的朝夕相处中,她的确是对这个男人生了点不该有的心思。但好在她能及时止损,并没有继续深陷其中。
其实当想明白了后,再回想过去几个月自己的那些心理路程,邬嬷嬷不免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是奴,他却是齐公子父亲的好友,是名震江湖的一代神医。她是哪里来的自信会敢对他起那样的心思的呢?
娘子虽然多次提过要把她的奴籍文书退还给她,再去衙门里消档,日后让她做个良民。但她这辈子都没嫁过人,也无个亲朋可靠,最亲的人就是娘子了,以后也不可能会离开她,她脱了这奴籍又有什么意义。
到底是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如今正好,他要走了,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这样想着,邬嬷嬷心中更是踏实了许多。累日来,心里的那些阴郁和踌躇也一扫而空,整个突然就觉得阳光明媚,日子也可期盼起来。
她把所有心思又回正到了娘子身上,心中没了杂念,自然干活也更轻松缜密。
但她一直没去找,那边康允堂,同齐砚话别时,倒是有些走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