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观山出来之后,葛飞就让汪晋带着两个人快马加鞭赶回花城向滇池王禀报了裕族的事。
苏惟生一行人刚刚从观山县衙出发,他们三个就到了王府。
收到消息的滇池王他一时哭笑不得,又有些后怕,“瑞兽就罢了,不过是个畜牲,不当吃不当穿的。倒是这苏惟生跟葛飞,胆子是真不小,带着你们这么几个人就敢进人家的部族!”
汪晋瞬间垮下脸,“王爷是不晓得当时那情况,裕族人凶神恶煞地拦着不让走,后头还有狼群猛兽,为了活命,只得冒一冒险了。好在裕族并无伤人之意,否则咱们能不能活着回来见王爷还不一定呢!”
另一名小兵深表赞同,“是啊,王爷。玉观山不愧为花城最高山,里头的豺狼虎豹都比别的山多,个头也大。还有那瘴气、那悬崖、那沼泽……啧啧……裕族要是当真起了歹心,咱们估计就是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滇池王道了两句辛苦,就让人叫了羽先生和属官们进来。
羽先生吃了一惊,“原来玉观山上藏的是夷人!”
滇池王道,“想想也不奇怪。当年本王听闻玉观山奇险多猛兽,也亲自带人去探过,只是没有一人能成功穿过林间瘴气,还折损了不少人手。”
“那毒气和里头不知名的毒虫,连梁老太医和苗人土司也束手无策,本王只好作罢。先生不是早就怀疑,深山里或许有隐士居住吗?只是没想到,隐士没有,只有一群得罪了前朝皇室的夷人。”
罗长史倒是没听过这一节,“怪不得方才王爷听说裕族之事并不意外,原来是早有怀疑。”
“是啊!”羽先生道,“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果真如裕族所言,那毒虫和瘴气能让人染上能累及下一代的怪病,老夫反倒有些庆幸……”
要是滇池王当年不顾手下劝阻执意进了那瘴气林,估计眼下在不在还两说呢!
他话锋一转,“苏惟生和葛飞果真查清楚了,裕族多青壮?”
汪晋忙道,“是真的,属下等亲眼所见。后来苏大人提出下山入籍之事后,我们还跟着去下头的寨子看过,老人是真的少。”
羽先生不信苏惟生,却相信葛飞和汪晋,这是滇池王的嫡系,自然不可能联合苏惟生来骗他们。
他又将几人进山的经过和见闻仔细问了一遍,
“安置夷人问题倒是不大,为土司请封是惯例,能增加几千人口是喜事,朝廷也会高兴,只要不以王爷的名义请封,估摸着不会太过为难。就是不知裕族所说的来历……是真是假。”
滇池王沉吟片刻,“让彭畅带人去苗地问一问都石和乌兰,再派几个人往黔地的苗人部族走一趟,看看他们祖上有没有过这么一族人。另外,裕族若当真是被前朝皇室残害至此,恐怕对本王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他们的安抚事宜,还是得让苏惟生来做。”
罗长史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滇池王已经对那数千名青壮动了心,“王爷要不要再等等?”
滇池王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那玉观山本王曾亲自去过,不是本王瞧不起皇帝,实在是……他的人真没那本事穿过瘴气林。既然如此,又如何能提前放置几千人口,等着本王去发现?”
羽先生也觉得不大可能,“皇帝就算要派人,也不会派一群拖家带口的过来,否则若有个万一,那些妇人孩童,不就是青壮们现成的软肋吗?”
一名属官道,“即便有问题,咱也不怕,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们藏到暗处使坏好。不过几千人,咱们花城这么多百姓和将士,难道还盯不住不成?”
“不错,”另一幕僚也道,“不是还有东苗西苗吗?既然裕族与苗人早有不睦,就干脆把他们安置在一处,让他们自己闹去。”
“苏惟生不是答应了替裕族请封吗?这刚从山里出来就能跟东苗西苗的土司平起平坐,都石和乌兰心气儿能平?到时候裕族即便真有问题,也没那功夫使坏!东苗西苗估计也没空再跟城南的汉人过不去了。”
罗长史心说,这是真损哪!“万一真的打起来……”
幕僚摊手,“那就各凭本事呗。”
羽先生幽幽看了他一眼,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是嫉妒苏惟生得了重用,刻意给人家找事儿呢!
夷人之间要闹出事儿来,该负责的是谁?还不是苏惟生这个知府!
不过羽先生一来想再看看苏惟生的本事,二来也确实不太放心凭空冒出来的裕族,便也没反对。
见大家都没意见,滇池王喜道,“如果裕族真的只是普通山民,夷人军队就有望了!”
在座众人都知道,滇池王一直想彻底收编花城的夷人,组建一支专门的夷人军队,毕竟夷人擅猎,身板都壮实,骑射都是一把好手。
只是各族习惯自治,多年下来早已形成惯例,不好打破。这些年即便有人被滇池王威逼利诱弄到军中,也只是少数。
羽先生思索良久,“裕族数千人下山,必将打破夷人多年来的稳定格局,对王爷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大家又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将裕族的族地划在东苗西苗中间那片地方。
那里原本是有汉人住的,只是熙和帝刚登基那会儿,前面的两位土司里通外敌,勾结木那和交趾两国联军在花城烧杀抢掠,害死了无数平民和兵卒。
后来滇池王驱逐外敌、平定内部叛乱、当众斩杀两位土司,连带着他们贴身的亲兵,只要手上沾过血的,无一人活命。
整条街都被染红了,血腥味久久不散,花城地方本来就大,那里幸存的百姓就搬走了不少。
在那之后,滇池王从两族重新选了人,上奏朝廷封了土司,将那地方分了两块出来,作为两族在城里的族地,并勒令两族族长及子女住满十年才能回山。
都石和乌兰早被滇池王的血腥手段吓破了胆,自然只有听命的道理。
但东苗西苗本就三天两头吵架打架,到了城里一开始还收敛着,后头发现滇池王没功夫管,胆子就大起来,渐渐恢复了从前的脾性。
原本还有少量平民没搬走,后来见两边争得实在太凶,再加上苗人擅蛊的传说,吓得一个比一个心惊胆战,就全跑了。
一直到今天,东苗西苗族地方圆二十里之内,没一个汉人,许多地方也就空置了下来。
别说,两族中间那片地方还挺大,好几条宽巷子呢,屋舍虽破败了些,却比潮湿的山里不知好了多少倍,只要略加修缮,住上几千口人那是绰绰有余。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