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王?三人面面相觑。
苏惟生接着道,“我今日来找伯父告知此事,并非想让您去皇上面前求情。一是想请您往后多照应何兄跟茂谦,二是想跟您说一声,小心常家、潘家和尤家,虽然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事,那些人却未必不会迁怒于苏家,往后在京城,还请您多加小心。”
“这第三嘛,就是想问问您,对滇池王可有什么印象?”
“陛下给我定的是花城知府之职,滇池王府就在花城,日后难免要打交道。如果我外放之事当真与滇池王有关系,那就更得小心了。”
苏正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金家之事事出突然,家里没帮上忙我心中已是惭愧,又如何会埋怨于你?人家都算计到你头上了,若不反击,岂不让旁人都把你当个软柿子捏吗?我会注意的。”
“至于滇池王,”他沉思半晌,“我进京那会儿,先滇池王早已就藩,他似乎只在先帝驾崩时来过一趟京城,后来便不曾听闻了。想来也没闹出过什么事儿……你们等等,”
苏正良说完紧走几步打开门吩咐了几句,才又回到书房,
“何家久居京城,应该比我知道得多。”
过了一会儿,何氏就过来了,听到苏正良的问题,蹙眉想了好一会儿。
“如今这位滇池王我从没见过,京中也没什么传闻,倒是先滇池王,我小时候倒是有所耳闻。”
朝中传出消息,说如今这位滇池王要进京时,关于先滇池王的种种传言便都被京城人翻了出来。
只是那会儿苏惟生不觉得自己会跟藩王扯上关系,便没留意。
何氏的母亲也跟何家一样,小官宦之家出身。
但不同的是,她有位闺中密友做了皇家侧室,还极为受宠,那会儿何氏的母亲经常去看那位姐妹,因此对于皇家之事知道的比寻常人多一些。
先滇池王名唤萧翌,比先帝小了近二十岁,其生母米贵人原是兰贵妃的贴身宫女,出身非常低。
虽然巴着兰贵妃得了些雨露,圣眷却并不浓。
兰贵妃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是太祖的第八女,也就是栖霞庵的前任住持琅华公主。
兰贵妃那会儿说是宠冠六宫也不为过,在后宫势头极盛,直逼文睿皇后,要是有个儿子,说不得先帝那太子之位都得给人夺去。
按理说,兰贵妃应该重视米贵人所出的萧翌才对。可奇怪的是,那位对萧翌一向不假辞色,太祖曾提议让她抱养萧翌,她也执意不肯。
不过因为太祖常往兰贵妃宫里去,萧翌见到太祖的机会便也多了。
萧翌越长越大,偏偏容貌性情都像极了太祖年轻的时候,便很得太祖宠爱。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还特意请了淳于太公当他的老师。
苏惟生一愣,“淳于太公?”
“不错,”何氏道,“你们年纪小,没听说过淳于太公也很正常,不过定国公太夫人你们都见过吧?”
包括苏正良在内的四人齐齐点头。
何氏扬了扬下巴,“那位淳于太公,正是太夫人的嫡亲祖父,开国功臣,也是大魏第一位内阁次辅。”
苏惟生傻眼了,“太祖指了淳于太公给萧翌当老师?”
这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太祖是昏头了吧?叫一国次辅教一个庶出的皇子?
这是不给萧翌和淳于太公留活路啊!
滇池王看着也就跟熙和帝差不多的年纪,他的父亲萧翌十一二岁那会儿,太祖估摸着都快六十了吧?怪不得昏头昏成这样呢!
说不得后来淳于家被夷三族,就有这位“英明神武”的太祖的功劳!
苏茂谦忙递上一杯茶,“伯祖母,您润润喉。”润润喉,接着说。
何氏哭笑不得,接过茶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后来么……。”
淳于太公教了萧翌五六年就致仕了,何氏的母亲还感叹过呢,说定然是被萧翌气的。
因为在淳于太公教导萧翌的第四年,米贵人殁了。
从那时起,萧翌就开始四处惹祸,十五六岁的年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屡教不改,还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个大胖子,再无太祖年轻时的半点风范,渐渐被太祖厌弃。
成亲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惹得京城权贵怨声载道。
后来太祖大概也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封了个郡王将他打发到了偏远之地,直到先帝驾崩,才回了一次京城。
而萧翌死的时候,似乎不到四十岁。
何氏意犹未尽地道,“说来,我母亲比淳于太公的儿子忠毅公大不了几岁。你们可不知道,淳于家的男子个个天资出众,风度翩翩,难得的是情深义重,家中除了正妻,连个通房都没有,多少姑娘家都想着……”
“只可惜,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淳于家就……”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如今这位滇池王,是当真从未听闻。”
滇池王活了四十多年才头一次进京,熙和帝更是从未提过,估计从宁老爷子那里也难打听出消息来。
何氏离去之后,书房里一片凝重,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良久之后,苏正良才艰难开口,“阿生,你此次去滇池,千万要小心。”
苏惟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萧翌自生母死后就变了个人,自然不会是因为伤心太过迷了心智。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自污以求自保,惹了太祖厌弃,早早被打发去封地,反倒保全了性命。
可见当初先帝的势力到了何等地步。
而萧翌的生母米贵人之死,又是何人所为?
萧翌当年如此受宠,却果断放弃夺嫡退到了滇池,未至不惑便死在封地,是郁结难消,还是为人所害?
他的儿子,当真会甘心吗?
滇池王趁西北不宁时来到京城,为的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得手?
熙和帝又知不知道先帝与先滇池王的恩怨?
若是两边一直相安无事倒还好,一旦矛盾爆发,他们这些身在滇池的官员就是现成的炮灰!
苏惟生抚额,熙和帝这昏君,这次可把自己坑惨了!
还有,他娘的,一个熙和帝一个先帝,到底惹了多少仇人啊?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呢?
他默默在心里问候了熙和帝的十八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