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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惟生万般无奈地回头一看,却见自家表哥嘴角都快咧到耳畔了,本来还算大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跟在他身后的苏茂谦,也是急急捂住耳朵,眼疾手快地跳到了另一边。

岳西池伸出手指点了他一下,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楼下众人的眼光已经投了过来,忙紧急后退几步,躲到了苏茂谦身后。

苏惟生恨铁不成钢,这表哥,也太会拉仇恨了!还有姓岳那小子,喂,你动作也太快了点吧!

自己也顾不得多想,上前扯着曹承沛就急匆匆奔回了自己房间。

曹承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讪讪道,“那个,我就是太高兴了……”

“高兴个屁,要不是苏惟生拉着你跑得快,说不定咱们几个都要遭人围攻!低调啊,什么是低调!”岳西池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老天爷,没见楼下那些人的注意力都从姓白的身上转移到他们这边来了嘛,那一个个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简直像要杀人!吓死他了!

“你这两天少出门,否则说不得就要被人套麻袋!”

曹承沛抓抓脑袋,“至于嘛,不就答对一首诗!”

苏茂谦苦笑道,“关键是很多人都写成了菊花诗,小表叔,你这个风头出大了!”

后者只好苦着脸吞了口茶水,转头却眼前一亮,“不对呀,还有个人风头出得更大来着!”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便齐声大笑起来。

还真是!最先出言讽刺的华服书生正是那日与岳西池他们一同入住上房的白修竹,西杭府的案首。据说此人父亲在京为正五品工部郎中,平日里架子倒是摆得挺足的,不想如此心大。

文砚鬼鬼祟祟出去打探了一下,片刻后方回来忍笑道,“白公子被大伙围攻了半日,方才收拾东西跑掉了。”

众人好笑之余又忍不住庆幸,人多就是力量大啊,连白修竹那等傲气十足的人都受不了溜之大吉了,还好他们跑得快。

正说着呢,何轩就过来了,待听了前头的事,也不禁失笑。

苏惟生三个当即向他道了谢,毕竟若不是那本《古今诗词解义》,他们完全有可能审错题来着。

何轩还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都是巧合,巧合!”

交流完考题后,又问几人要不要出门逛逛。

离放榜还早着呢,总不能日日闷在客栈,南陵的繁华超出博阳好几条街,怎么也该去见识见识。少年人都是爱热闹的年纪,自然无有不应。

曹姑父自己去逛郡城的木器行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儿去。一行人这里买买,那里看看,直到宵禁时才尽兴而归。

当然,放下了心中大石,书生们之间也自有文会,几人选择性地参加了几场,大多是吟诗作对,交流学问,没几日众人便都没了兴趣。直到五六日后,

“你说什么?去哪儿?”苏惟生眼睛瞪得溜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茂谦耳根子都红了,“毕竟同是博阳府的考生,我也不好立时拒绝,只说回来找你们商量商量。”

何轩险喷出一口茶来,“茂谦,你看你家惟生叔这小胳膊小腿,人家花楼能让他进去吗?”

苏惟生白了他一眼,他才十二,小胳膊小腿怎么了!

曹承沛不由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苏茂谦良久,直看得后者毛骨悚然,才“啧啧”两声揽住他的肩膀,

“这么早就思春啦?看来回头得跟夫子提一提,让他老人家早点给你说一门亲事。”

苏茂谦手忙脚乱地把人扒拉开,“谁思春啦?没个长辈样!”

那边岳西池冷着脸道,“我才不去,姑娘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读两本书!”

苏惟生坏笑道,“那倒也是,看看岳兄这张脸,上了花船,是他占别人便宜,还是别人占他便宜还说不准呢!得不偿失啊得不……”

话音未落,一个硬邦邦的迎枕便迎面飞来,饶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还是被撞得生疼,“哎呀,岳兄别生气,小弟错了错了!”

言毕对苏茂谦道,“回绝了吧,一来不是咱家的家风,信不信只要敢去,回头夫子就能打断咱们的腿?二来院试虽然考完了,榜却还未放,若传出不好的名声谁也别想捞到好处。”

见大伙都点头,苏茂谦便拉着何轩出去了。

后来听说白修竹倒是跟着去了,一群书生在花船上听了一夜的曲儿,第二日天色大亮才回来。

去过的人都将那曲那人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让许多没去的人悔青了肠子,苏惟生只是笑笑,并未发表意见。

因参考人数太多,等到放榜已是七八日之后。学政衙署昨日便在门口的告示栏贴了通知,第二日放榜,因此小柱文砚长宁几个天不亮就跑去告示栏前等着了。

苏惟生五人则在云来客栈的大堂一边喝茶,一边等消息。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神情焦灼,这还算沉得住气的,还有不少性子急的直接站到了门口。

这会儿大家的心思都在榜单上,说起话来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到了最后谁都没了说话的兴致,便齐齐沉默下来。

苏惟生其实不太担心自己,他文章答得顺,试帖诗虽写得平平无奇,好歹也算对仗工整,纵然名次不会太高,应当……也不至于落榜吧……他担心的是曹承沛发挥失常。

临行前杭知府就说过,表哥的文章虽比起府试时大有进益,却仍旧不算太出彩,院试应该在两可之间。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抬眼观察了一下,却见曹承沛似是在看着门口,视线却没有焦距。

何轩目不转睛地盯着茶杯上的图案,仿佛那是什么稀世名作。

苏茂谦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就连岳西池,虽看着面无表情,桌下的双腿却在轻微晃动,显然也是有些紧张的。

苏惟生不禁干咳一声,四人齐刷刷朝他看来,反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天知道他只是觉得口中有些干,这才无意咳了一声而已,面对四双炯炯发亮的眼睛,只好没话找话,

“那个……表哥,姑父有没有说急匆匆回县城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