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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正德再度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成了废人,并未大吵大闹。

只是眼神愈发空洞,神色颓然,似是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精神气,挪回清水村之前再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平日交情好的人家得知苏正德遭此横祸,也纷纷带着米面鸡蛋等上门安慰,陈婆子拉着周氏的手劝道,

“眼看日子就要过起来了,怎的偏偏……如今孩子们还小,这个家可得你撑着呢,不能再一味哭了!”

同来的几个妇人也七嘴八舌地劝,见周氏只知以泪洗面,出了门便感叹连连,

“真是好人没好报!老天爷太不长眼了!”

“以后正德兄弟家,就难了!”

当初村子里想跟风卖草药的人多,真正能识得的人却少。

张大夫家寻常除了看病,自家也有地里的活计要忙,能分得出多少时间教他们?

有人便厚着脸皮寻到了苏正德家。这一家人也不藏私,在山上遇到时还肯手把手地教如何区分、如何采收、如何清理。

村民们有好些在农忙之余跟着赚了银子,纵然每月不过多个一二两,都是淳朴的人,哪有不领情的呢?

如今见他家出了事,倒是幸灾乐祸的少,同情的居多。

只是家里顶梁柱倒了,日后养伤吃药哪里都要钱,周氏性情又太过软弱,也不知能不能带着几个孩子撑下去。

倒是苏老爷再三问过苏正德,得知确与杨家有关,又有那块染血的细棉布为证,不顾自己六十多的高龄,亲自拿着苏正良的帖子去了一趟杨家,找杨员外理论。

杨员外知道杨建霖的德性,自知理亏,素日又实在不愿得罪官员家眷,给自家白白树敌。便使人送了不少伤药,赔偿了花费的诊金药费,另又封了二百两银子。

苏惟生知道这已是极限。

若不是有苏正良这个从四品知府的面子,恐怕连这点公道都不会有。因此自己出人头地的心思愈发强烈。

可要如何出?贫民农户,自然只有科举一途了,但此事并非一日之功,只好先按下念头。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把苏正德接回清水村后,他依然没有去学堂,却日日早出晚归。周氏顾及丈夫的伤势,也无暇在意。

直到杨家送来赔偿的七八日后,苏惟生突然蹲在二丫身旁悄声问道,“二姐,你想不想替爹报仇?”

苏正德秉性温良,除了上一次,从不曾对子女说过重话,与村中许多动辄打骂的父亲形成鲜明对比,大丫二丫都敬重得很。

如今被人害成这样,二丫多看一眼都悲愤难当,每日做梦都梦见如何将仇人千刀万剐,哪有不想报仇的道理?

闻言剁猪草的手一顿,“怎么报?”

清和镇,后西街。

“阿姊头上边哟……头上桂花香……”一身着深灰短褐,戴着黑色小二帽的男子拎着一壶酒,一边哼唱着不堪入耳的曲调,一边踉踉跄跄地往街角一间稍显破旧的院子里走去。

这是小丁那死去的爹留给他唯一的家产,好在如今他有了正经差事,又颇受主家看重,日子也很过得去。

不当值时便回后西街的小房子里,自斟自酌地喝两口,躺倒一睡,倒比那逼仄的下人房里舒坦。

进了主屋踢开脚边的杂物,小丁刚坐下来把油灯点亮,脖子上就多了个冰凉的东西,斜着眼一瞥,竟是一把菜刀!

那刀刃可正对着他的脖子呐!

“想活命就别出声!”

小丁吓得魂飞魄散,酒都醒了一半,“大……大侠饶命!小的……小的保证不……不出声!”

背后的人似是很满意,“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随后另一人拿出早准备好的麻绳,将小丁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顺道从地上捡起一只臭袜子塞进了他嘴里。

先前那人放下刀,走到他身后在绳结上又摆弄了一番。

待两人走到身前,小丁才看清,这哪是什么大侠,分明是两个毛头小子,身高还不及他胸口!

两张脸上蒙着布巾,唯一露出来的额头和手部也不知涂了什么,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眼睛亮得吓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衣裳一看就不合身,松垮垮的,裤腿都遮到了脚底!

小丁顿时火冒三丈,自己这个二老爷身边的第一小厮,竟让两个乞儿给唬住了,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登时也顾不得怕了,“呜呜”叫了半天,见始终挣不开束缚,目中便露出凶光来。

矮些的那个轻笑一声,“希望待会儿你还凶得起来!”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慢悠悠地摊开来,赫然是一排粗细不一的银针!

那人将针一根根取出来,把发黑的那两根先放到了一边,头也不抬地对高一些的乞儿道,“哥,你先出去等我。”

后者犹豫了一下,才退到了堂屋。

“听说你很受杨二老爷器重?”苏惟生嫌弃地脱掉小丁的鞋袜,将两根最长的针缓缓推入他的脚后跟。

“唔……呜!”小丁双目泛白,鼻孔抽搐,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这就受不住了?忍着吧,才刚开始呢!”苏惟生捏起一根细些的针,刺进了小丁大脚趾的指甲缝里,有些惋惜地自言自语道,

“本来该刺手指的,不过……先凑合着吧,想必也够你好好享受了。”

小丁目眦欲裂,汗水涔涔而下,全身颤抖,看苏惟生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恶魔,“呜……呜呜……”

待十根脚趾的指甲缝里都插满针,小丁已经晕了过去。

“呵!就这点能耐!”苏惟生踢了他一脚,自去厨房的木桶里打了一盆冷水,把手洗干净又直接泼在了小丁脸上。

此时还未出三月,冷水浇面的感觉可想而知,小丁立刻醒了过来。

苏惟生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黑漆漆的药丸,扯掉堵嘴的臭袜子,迎着对方惊恐的瞪视塞进了他嘴里,捂住他的嘴将下巴一台,“咕噜”一声,吞了进去。

小丁下意识想去抠喉咙,无奈双手仍被绑着,只好惊慌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点让你暂时听话的小东西,只要按我说的做,解药自然会给你。”

苏惟生拖了张矮凳坐下来,托着下巴笑吟吟地道,“胸口疼吗?嘴里苦吗?手心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