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秋冬时日的雨水不显,是以……江堤这里还是无碍的。”
“这处江堤是去岁刚修建的,较之原有的江堤要高出一尺半,足可抵挡罕见雨势。”
“如今雨势之下,正好可以观一些地方的缺漏,是以,有人仍在这里修补。”
在府中用过饭,秦钟便是前往竹园草堂,和小胖子一处前往城外码头口岸、大江沿岸。
巡查这里的河道沟渠、河堤防御之事。
随行之人,扬州通判、江都县令、此间河道官、江苏布政使等皆有在此。
扬州知府……因牵扯盐务之事,已经被下狱。
雨伞层层,斗笠蓑衣,沿着大江旁侧的要道行走,好在此刻皆为细雨,不为侵扰视线。
“石头、沙头堆积而成。”
“这样的江堤可以长久?”
“十年来,这里的江堤修缮多少次了?”
小胖子步伐很慢,身披特别定制的宽大蓑衣,端量临近不远的这处江堤。
极目而视,可一观江水盛况,雨势不显,江水却不住冲击两岸。
此等天候,的确还有人在江堤处不住劳作,给于修缮?给予查漏补缺?
稍有靠近一些,轻拍着大肚腩,眉目一皱。
“这……,根据河道记录,加上去岁那次已经修缮五次了。”
河道官近前,言辞有些忐忑。
“你为这里的河道官几年了?”
小胖子看向那人。
“回殿下,已经两年了。”
河道官一礼。
“去岁下半年,京城的一些水利沟渠、河堤修建,都可以使用水泥了。”
“今岁以来,陛下也有明发旨意,工部那里会派遣专人前往黄河、大江、大湖等主要之地,造出水泥之物,给于加固堤岸。”
“扬州这里堪为紧要之地,本王记得……也在名册之中。”
“为何不用那些东西?”
“一路南下,本王目力所至,水泥之物的原料还是有很多的。”
小胖子反问。
小神医献上的水泥之物,可为国之大用,否则,父皇也不能够直接封授男爵。
每岁为国朝省却修缮沟渠、江河道路的银子是一方面,其次,便是水泥之物凝固之后,很是坚硬。
浑圆一体,非沙石、石头可比。
可以应对很大的水势冲击,不说抗衡所有的冲击,起码,可以大大抗衡不少强大水势。
扬州这里是国朝赋税重要之地,这里肯定是水泥之物的首要受益之地。
现在……并看不到水泥大用。
“殿下!”
“关于水泥之物大用的文书,年初的确下发至巡抚衙门,如今苏州之地已经在使用了。”
“扬州这里……快了。”
江苏布政使近前。
“快了?”
“是否快了,会有监察御史以观的。”
小胖子不在多言。
一路南下,对于许多事情也有崭新认识。
国朝的许多好政策,父皇的许多好心思,下面的人并不一定完全可以领会。
或者说,就算领会了,也不一定会完全的落实。
就如还在处理的盐务之事。
父皇的心思……林如海、鲁德恭应该都清楚,可……数年过去了,鲁德恭现在已经在牢狱中。
十年的时间,这处江堤修缮了五次!
平均每两年修缮一次,每一次修缮都需要大量的银子,那些银子是否真的落到实处也不好说。
水泥!
去岁小神医闲聊就和自己说过,对于国朝而言,水泥是好东西,对于下面的一些人来说,水泥就不一定是好东西了。
可以理解。
奈何……这一次自己能做的就是看看、瞧瞧,许多事情并不能够插手、过问。
此行回京之后,当和父皇好好说道那些事,派遣一些得力之人尽快将水泥之事落实。
“……”
秦钟旁侧跟随,鲜少出言。
连日来,跟在小胖子身边,已经见识扬州城这里的许多方面,酒务、河务、海塘事务、盐务、榷关、仓务……。
大开眼界。
扬州这里如此,天下间各省各地大都也是如此。
都有专人专职,上至巡抚、布政使官员管理,下至一些微末小吏也有参与。
纵然有一些事务……职责不太清晰,可……也有其内在缘由。
就如眼前的江堤修缮。
这位河道官未必不想要以水泥将其修成,而后可以大用,对于己身仕途也有裨益。
许多事情,他也做不得主。
……
……
“林姑娘,你画的越来越好了。”
“都快和少爷画的一样了。”
庆余巷。
林府。
林黛玉所在的小院子,传来阵阵欢快之音。
“就你会说……,按照钟哥儿的话说,我现在的画道也就刚入门,还差的远。”
“不过……我觉画的还是有些模样的。”
“比起前两日,进步还是有一些的。”
上房之内,临窗书案,林黛玉正在欣赏自己刚画好的一幅画,是院中的景色。
雨势绵绵而落,松柏摇曳其中,极远处,乌云漂浮,鸟兽不显,临近处,寒风阵阵、迎面凉凉。
屋檐下,黄鹂静静,画眉摇摇。
围墙上,一只鸟儿正在躲避雨水,浑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
钟哥儿的画!
较为写实,许多想象之中事物,也可数笔勾勒出来,比如风的律动,比如云的气息。
别有韵味。
比起时下流行的山水画作,各有千秋,倾向不同。
“比如乌云、雨水……画的就没有钟哥儿画的好。”
“那种光影变换间的浓淡轻薄,不好掌握,还需要继续精进。”
说着,林黛玉秀手伸出,指了指画上一处区域,道出明显的一点不足。
“有少爷在,林姑娘再请教请教,就会更进一步的。”
香菱正在欣赏那幅画作。
少爷临走之前有交代,让她们将别苑的事情处理完,就前往林姑娘这里玩耍。
多日来,都轻车熟路了。
“香菱,听说钟哥儿最近在教你诗词?”
“记得京城的时候,你就有这个意思,现在学的如何了?”
“眼前此景,可有想出一首诗?”
林黛玉再次一品面前的画作,按照钟哥儿的评价标准,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自己现在可有七十分吧。
潜力还是很大的。
呸!
每一次钟哥儿评价自己都说自己潜力很大,言外之意……不就是说自己距离很好还差的远?
哼!
钟哥儿这几日倒是忙碌。
爹爹也是忙碌。
好在,采星她们还在。
本以为恒王殿下来了之后,钟哥儿就会很快前往金陵的,现在都快十一月月中了,钟哥儿还在。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听香菱之言,看将过去,微微一笑,趣言道。
“林姑娘,我……,我就是有些兴趣而已。”
“少爷,少爷最近在让我熟读一些唐诗宋词,先读个一千首,有空的时候,会和我说道一些诗词的妙处。”
“嗯?眼前此景?”
“林姑娘,让我想一想……。”
“有了,是一首温八叉的诗。”
“云满鸟行灭,池凉龙气腥。”
“斜飘看棋簟,疏洒望山亭。”
“细响鸣林叶,圆文破沼萍。”
“秋阴杳无际,平野但冥冥。”
“嗯,这首好像有点像,却只有部分相合。”
“我再想想……。”
“……”
“张耒的一首似乎更好。”
“阶下梧桐树,芳菲亦已休。”
“岁时惊病客,风雨送清秋。”
“栖鸟归何晚,鸣虫响渐收。”
“萧萧寒色暮,吹作夜深愁。”
“林姑娘,你觉得呢?”
香菱小脸羞红,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喜欢诗词……就是兴趣,沿途南下,自己就在读诗词。
现在还在读诗词。
一千首呢。
现在自己读了数百首了。
少爷也和自己一块品鉴了数十首,勉强有些心得,合眼前景色的诗词?秀眉微动,数息之后,便是有了。
温八叉的一首出,又觉有些不妥,又换了一首。
“都好!”
“温八叉和张耒的诗词都有些婉约轻巧,我也喜欢他们的诗词。”
“我画上的意境……也是这般。”
“香菱,看来你进益很大。”
“待你通读一千首诗词之后,有钟哥儿的指点,你也可以试着作诗了。”
“当不会差。”
林黛玉给于肯定的回答。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来两首诗,可见香菱平日里下过苦工的,之前没有接触过,短时间内能够达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再给香菱一些时间,绝对大进。
“林姑娘,我……我还差得远。”
香菱一张小脸更有些别样的红晕,更有些许激动。
“已经不错了,咱们女子读诗词,又不是为了读书举业,无需强求,随心就好。”
“如此更可暗合诗词之妙,强求反而难得其妙。”
林黛玉摇摇头。
“我这里也有一些诗词方面的书,你待会可以瞧瞧,喜欢的话,取几本回去瞧瞧。”
“有不懂的,就问钟哥儿。”
“嗯,钟哥儿这几日应该很忙碌吧?白日里,和恒王殿下一处四处巡查扬州各处的要务。”
“晚间,应该还在读书写字做文章吧?”
“钟哥儿昨儿是几时入睡的?”
林黛玉转身走向罩房临近的小书房之地,平日里自己写字看书都在那里,作画的话……那里的桌子有点小。
许多书也都在那里。
自归于扬州以来,从爹爹的书房里取了不少书,大都是诗词方面的,都已经看过了。
其中一些适合现在的香菱使用。
话语间,思及一事,看向香菱、晴雯,钟哥儿都两三日没来府上了,关于钟哥儿的事情,都是香菱她们说的。
“的确有点忙。”
“这几日除了早饭在苑中用,其余都和恒王殿下一处。”
“晚间还要口述一些小说文字。”
“外加做一些文章。”
“昨儿……三更二刻才入睡的。”
香菱细语应下,俏脸微红,昨儿是……是自己暖床的,少爷入睡的时间自己很清楚。
先前少爷不忙的时候,让自己暖床总爱折腾自己,虽没有要自己的身子。
然!
自己的嘴巴、喉咙总是酸酸的,总要漱漱口、刷刷牙、清理一番才能入睡,这几日……少爷老实很多。
也就……自己的肚兜遭殃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