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的话让大家有些愕异,看他说话却是发自内心,或许他真的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山中野林那种翛然自在的无拘无束才是他真正追求的天地,因为他长自山中,来自山中……
此时,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袁缺的想法或许早在他心中成定局,只能如他所说,待事情完成之后才知如何?
“天时、地利、人和,这或许就是天意如此,一切都来得那么顺其自然,而且所有的布局如此衔接无缝,若是如计划般顺利的话,大事可成。对了,等下带你们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
袁缺一时惊讶。
大家出了暗室,来到了铁律司典狱之中。
而且袁缺他们都换成了铁律司人的衣装,跟着铁恨与玉见晚来到了最深处最隐稳的一处暗室之中。
典狱之中,越是深幽暗秘,所关押之人便是最为重要而且罪大恶极。
玉见晚走在前面,把所有的看守人员都摒退开去,然后在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打开了牢门。
门刚一打开,突然涌上几名狱卒,恶狠狠地冲了进来。
“铁大人,玉统领,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些人急了,竟然这么直接冲了进来,看来是没带脑子呢,还是真的是底气十足,很明显是独孤熔安插在这里的人。
“玉统领,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铁恨淡然说了这么一句。
玉见晚说道:“回师尊,都安排好了!”
玉见晚话音一落,依稀听到了外面一阵刀剑交碰之声,随后依次传来了惨呼之声。
冲进来的人顿时慌了。
“铁大人,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们想造反吗?”
这些人开始有些慌了,此时有些进退两难。
“你们是朔风师的人吧?你们在我铁律司当值也有些日子了,今日开始也不需要你们了!”
铁恨话音一落,玉见晚软腰剑便如游龙般飚了出来,发出了阵阵脆响,接着便是一阵激烈打斗之声。
贺莽、时不待与木凌风会意同时出手,将冲进来的几人瞬间诛杀。
“痛快,好,铁大人终于出手了!”
突然牢房深处一个身着囚衣的人拍着掌,慢慢悠悠的款款走了过来。
微亮灯火下,大家看到了独孤焕。
独孤焕此时虽显颓乱,可是丝毫没有削减其侯爷的气度与姿态,只是他看向大家的时候,有些惊异,尤其是看到了贺莽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噢,看来袁缺也应该来了吧?他在哪里呢?”
独孤焕那高拔的姿态四下探望着,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丑八怪身上。
“这位长得如此出奇的人是……哈哈哈哈,你是袁缺!”
独孤焕好眼力,迟疑一下之后断然肯定。
“西鹫侯爷,别来无恙啊?”
袁缺嘴角上扬问侯了一句。
独孤焕摊开了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转了一圈让他欣赏似地说道:“无恙,你说本侯都这德性了,你看有没有恙,不过倒是你袁缺,怎么变得这么丑啦,真是鑫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哈哈哈……”
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独孤焕还有这样的心态,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忧郁与难受,反而一副极为自然的样子。
突然,独孤焕冲了过来,手上脚上的镣链扯动起来一阵狂响,他双手托在袁缺的肩膀上,如此近距离地细看着袁缺,突然很认真地问道:“袁缺,真的是你回来了?”
此时的他,还是要最后的确认。
袁缺慢慢地点了点头。
“侯爷,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眼下事情都摆到明面上了,也不必以罪责之身藏身于这么阴暗的地方了,眼下袁缺回来了,该出来放手干事了。”
铁恨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独孤焕听着很动容。
此时,独孤焕的眼神之中突然来了感动,看得出来他眼中有些红,平日里那么不可一世的西鹫侯爷,终于也有如此在人前触及心弦的时刻。
“好,铁大人之言,便是一切希望的开始,袁缺的到来,一切将会发生改变!”
此时,大家都深情地相互望着……
青天白日,尚具凛寒。
枭城昨日凌晨之间,东南西南城四方皆有血案发生,而且每处死了好多的朔风师的人,而这些案发之处,铁律司分队伍早早便去处理干净了。
日已高升,难得暖阳下的枭城慢慢的繁华大绽,各街各巷商肆林立,人流熙攘,如此的盛景,似乎昨晚处处血案城民们根本一无所知,丝毫没有影响正常的生活。
铁律司的办案效率还真是高,如此神速便能处理好各现场,而且巡逻的城兵依然有序的进行着交接,看来洪攀也是早有安排好了。
可是,耀武司掌司洪攀大将军的府邸四周却是肃杀之气笼罩着。
大将军府邸方圆一里开外皆是无人影,看起来已被刻意的控制住了范围。
洪攀因受重伤,可是刚睡了一小刻,却无意惊醒起来。
“将军,你伤得不轻,再加上一夜未曾休息,怎么又突然惊醒?”
身边的爱妻梁诗染着急温柔地过去轻抱着洪攀。
“娘子,我没事……”
说到这里,洪攀竟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咳了几下,然后嘴里吐出了血。
吓得梁诗染顿时急了。
“将军,你怎么啦,噢,对了,来人,赶快来人啦,快去叫大夫过来!”
梁诗染急切地叫着,吓得脸色都苍白了,可是叫了半天却迟迟未有人进来。
洪攀顿时立气氛不对,很冷静地起身,拖着病体吃力地去取下不远悬挂着的宝剑。
“怎么啦,将军?”
梁诗染也是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慢慢跟着洪攀慢慢往房间外面走。
“夫人,小心身子,真不该急着叫你回府,千算万算,还是我大意了,他们来得太快了,这样,你先在房间休息,我出去看看!”
洪攀此时看着自己的妻子,极为心疼地怜惜着。
可是这梁诗染虽是平日里温婉娴静,可是此时眼神之中突然变得刚毅起来,很冷静地说道:“将军,我们夫妻一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在将军身边便没有什么怕的。”
洪攀知道此时似有躲无可躲的无奈,只能笑着在自己妻子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便拉着她往外慢慢走去。
刚出门,便听到了几处惨叫之声,而且时有刀剑之声,看来已近尾声了。
此时突然有几位女婢害怕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将军夫人快跑……
可是话未喊完,便被后面冲进来的人给结果了,惨呼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此看来,眼下的将军府基本被控制了,或者说,被屠杀得差不多了。
光天化日之下,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公然血洗大将军府邸?
洪攀此时把身子挺得更直,眼神更加坚毅,身后的梁诗染也是很平静,看着这凄惨景象,她竟然比平时更加的平静,似乎心里早已准备好了。
“你们来得好快啊!”
洪攀淡然一笑,看着冲进来的黑衣劲装之师。
人群散开,慢慢走进来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打造极为精致的陌刀,长长的刀身之上竟然还有血在往下滴。
此人沉着阴鸷,不怒自怒,清瘦的脸上自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
“洪攀,奉大王之命,特来拿你!”
此时,这位领头抛出如此堂堂正正的开场白。
“好一柄鬼哭神嚎的霸刀,若我猜得没错,你便是朔风师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将中的‘霸刀青龙’林渐青吧?”
洪攀更加淡然。
那人冷面抛了过来,说道:“洪大将军果然有眼色,竟然一眼便认得出本将是谁,看来你对我原本神秘的朔风师知之远胜于我们的想象,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会若祸上身。”
“敢问林将军本将军是犯了什么罪,大王竟然以如此绝命手段血洗我将军府,要知道我可是枭城第一将军,就算有什么弥天大罪,也得通过王权铁律宗人刑审一系列过程方可定谳,今日林将军如此便是置我枭城王法不顾而行的私刑手段……”
洪攀似乎还想着据理争上几句,可是未曾说完被林渐青打断了。
“洪将军,别如此达观凛然,短短一夜,你所作之事难道你不清楚嘛,这简直就是对大王的直接忤逆与反叛,先杀鬼医前辈四大高徒,再屠三尸斩兄弟,接着便撺掇各路实行逐点爆发制混乱而引我朔风师出来进行歼杀,好手段,好运作,你说犯出如此滔天之罪,触动大王逆鳞,你一个小小的将军府用来陪葬你觉得够吗?”
林渐青此时把刀立在身前,一副威武不可撼的样子,竟然有些耐心数起了洪攀的罪薮。
洪攀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朔风师自然也是知晓一些,因为长久以来都是处于相互谨防之间,与独孤熔的势力只是碍于枭城大局计,所以都是貌合神离。
不过,洪攀似乎有意想拖一下时间,当然在如此绝境之下也希望有什么救星的出现,或者他也早料到过这一步,就算未曾想来得这么快,但起码也应该有过打算。
“看来今日本将军是难逃一死了,不过也罢,被朔风师压制了这么久,最后能痛痛快快杀一场也算死得其所,不过眼下天下战事紧张,你们就不为大局而计吗?就算你们杀了本将军,枭城必然动乱,大争之下,兴师之时而先内乱,这可是大忌!”
洪攀还想争取什么。
“洪将军,都这个时候了,就别高喊什么大义煌煌了,天下大事,一切尽在大王运筹之中,城中之稳,大王自是有条不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先除掉,何来安内之说。看洪将军有伤在身,就算反抗也是徒劳,还不如先把兵符交出来,或许让你死得干净痛快一些,噢对了,看将军夫人身怀六甲,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家夫人与腹中孩子着想吧,交出兵符,或许大王有念,会宽恕你的家人而不会株连。”
这林渐青极为冷静,而且所说之言句句诛心,把这种利害关系一摆出来,不禁击中了洪攀的软肋。
洪攀神情有些慌色,梁诗染便极为淡然地走向前一步,说道:“不就是一个死嘛,又有何惧,若是将军不在,我岂能苟活,再者,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不知道,就算交出兵符,你们一样不会放过我将军府任何人和事,我们一味心死,你们也便死心吧!”
“好好好!大将军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竟有如此豪气,不过也没什么,待你们死绝之后,兵符自然会找得到,何须让你们交出来,只是给你们一个缓解绝望的可能罢了,既是如此不领情,那就不必多言,是引罪自裁,还是血喂我手中的霸刀?”
林渐青脚一挑,长长的陌刀划破空中,一声震呼,便操在了手中,一副准备屠杀的架式。
洪攀知道已到了绝境之处,也无需再挣扎拖延,不过就是一死。
“娘子,是为夫对不起你和腹中孩儿,看来今日是终了之日,只恨未曾手刃独孤熔那畜生。”
“将军,我说过,我不畏死,来生再做夫妻,到时候我们化作鬼也会找独孤熔那畜生报仇的。”
梁诗染与洪攀含情脉脉对望着,这是最后的诀别。
“青龙霸刀,那就让本将军来领教你的高招吧!”
洪攀突然大震一吼,明显气虚而掣肘,顿时胸前剧痛,但他还是忍了下去。
“洪将军,重伤在身,你还敢挑战我手中的霸刀,那好,今日本将军就成全你的最后之心愿。”
林渐青竟然还是讲些武德,先让一帮手下退了下去,自己站在那里,等着洪攀的进招。
洪攀慢慢在寻找自己舒缓的自我调息之下,慢慢运功于手中的剑上,然后右手一伸,剑锋破空一阵短促破风之声,便欺身而上,直接凌厉剑锋重重挑刺向林渐青。
林渐青也知道洪攀身边枭城的顶尖高手,武功那是相当不错,可是如今他是受伤之身,任凭他如何厉害也是发挥不到一半的实力。
所以,他有些轻视。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林渐青的长长陌刀旋舞起来,那强大的势力范围顿时在一段距离之前便把洪攀的剑锋截住,洪攀根本近不了其身。
不过看得出来,洪攀虽然有伤在身,但是其施展的招式也是相当极攻击性的,几个回合下来,林渐青似乎有些惊奇对方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所以慢慢也不敢轻敌了。
二人在这屋里连斗了好些回合,而屋中的器物几乎被击得碎乱一地。
又进了几个回合,林渐青突然手中的霸气陌刀一个长舞递送,刀尖直接顶住了洪攀手中的剑身,直接压了过来,步步后退,直到了墙角。
梁诗染看着自己的丈夫被逼成这样,看来是凶多吉少,甚是担心,神情慌乱极了。
洪攀顺势退到墙角一处,突然一脚蹬在墙面,身子一个旋侧,滑过陌刀的尖刺,剑势顺着刀身直接滑向林渐青的身前,这一招很明显是想你死我亡的同归于尽之招。
哪知这林渐青武功是何等的了得,情急之下竟然一个横刀,由于刀身很长,便以长长的刀柄凌厉弹出,直接顶扫向洪攀手中的剑身,给撞偏了进招,然后再一个瞬间的旋刀式,把刀剑抽回之后,不等洪攀招式再发,便破空一刀狂扫出去,只听得一声巨响,洪攀的人被划飞了出去,摔在一案桌之上,案桌顿时被砸得粉碎,而洪攀经此一击一摔,更是伤上加伤,不过他狂吐一口血,还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前已被林渐青的陌刀划开了一道大大血口,鲜血顿时把白色的睡衣染成了血色。
“将军……”
梁诗染急哭了,想跑过去。
可是被洪攀伸手止住了,叫她别过去,然后勉强站了起来。
“行了,洪攀,你别挣扎了,你若再来,我必取你性命,给你一个机会,交出兵符,许你自裁!”
此时的林渐青已然不把洪攀放在眼里了。
洪攀站了起来,踉跄两步,有些站不稳,强压一口气,准备再进招。
“就算我死了,你们绝不可能从我手上拿到兵符!”
洪攀运最后的力气,横剑准备再进攻,而此时林渐青手中的长陌刀已经为其准备了最后的夺命一刀……
此时,似乎突然外面的院内传来了喧吵的打斗之声。
林渐青命手下所有人都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自己留下来解决洪攀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