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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此间乐,不思蜀啊。”李旭咂了咂嘴,然后解释道,“我不高兴是因为运动要全面铺开了。”

“你太高看他了,他就是个贪图富贵的小人,哪比得上刘禅;至于全面铺开的事,咱们不是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嘛,而且还有应对措施,你没必要想那么多。”

自从五月份中央颁布“前十条”这个四清运动的纲领性文件,不少地方都根据指示进行社教运动的试点工作。

跟唐县这种第一批试点场所不同,它们那是没有专员的,也就是说这个事情都由当地官员负责。

作为基层领导,有些像唐县领导这种应付了事,有些则是想要借此立功。

这就导致期间发生不少乱搞斗争、打人、罚跪,甚至是致人死亡的恶性事件。

针对此种现象,中央于七月又颁布了“后十条”文件。

结果没想到这个文件的颁发反倒让形势愈演愈烈。

想立功的人下手更重了,不想立功的人躺的更平了。

然后中央领导到一些地方视察后就发现了这种现象。

于九月份将“后十条”里面的内容修改了一些,再次颁发。

其中有一条相当重要,说一些基层领导搞双面政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下问题就严重了,别说是明眼人,就算是不明眼的都能看出来这个运动全面铺开是迟早的事。

唐县领导还对此做了最坏打算,采取一系列措施,比如让人加快平账的步伐,处理之前没补好的漏洞。

因此刘刚觉得没必要担心这件事。

李旭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当车子驶出供销社时,看到路上有一群人正拖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进行游街。

李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坐在他旁边的胡一筒却是连声唾骂。

这下倒是给他整无语了,“一筒哥,你都骂一个多月了,还没觉得累?”

这项游街活动天天都有,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被游街的人都是黑五类,也就是通常说的地、富、反、坏、右。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外面都在搞这项活动,唐县不搞不行。

不过唐县领导还算有分寸,没说一棒子打死,而是对地主和富农进行筛选,把品行良好、没做过坏事的单独挑出来,象征性的做个样子,然后就没他们事了。

剩下那些才是正儿八经的游街对象,打耳光、罚跪都是家常便饭,而且还不准他们自杀。

因为领导担心他们要是死了,上面来人检查,唐县连做样子的人都找不齐全...

胡一筒作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回答道,“在家休息的时候,我经常跑去骂这些坏分子,一骂就是大半天,那都不觉得累,更别说这了。”

听到这话,李旭的心里忍不住一寒。

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作心底的一丝叹息。

当天晚上。

回到家里的李旭刚吃上饭,就听孙秀说道,“小旭,小峰媳妇的爷爷去世了,明天你过去看看,我们就不去了。”

李旭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询问道,“今天乡下分粮?”

“嗯。”

“行,明早上我过去。”

前几个月李清溪的爷爷给儿子们分家,从那开始,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

本来大家以为他撑不过上个月,没想到他硬是吊着一口气不肯死。

后来有人说老爷子是想等分完粮,给家里儿孙多留些粮食才肯咽气。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李旭来到下湾大队。

通过村民指路,他才找到李家住所。

当他走进堂屋看见里面的景象之时,不由得愣在原地。

现在不是农闲嘛,怎么屋里才十一个人?

而且其中杜峰两口子和杜森就占了三个。

见他进来,四个身绑白布、头戴白帽的年轻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对他鞠了一躬。

李旭连忙将他们扶起,嘴里还不停说道,“节哀顺变。”

等四人回到凳子上,李旭对走到自己面前的杜峰低声询问道,“峰哥,礼金给谁?”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没看到屋里有记账的人,也没看到桌子上有账本。

杜峰没有回答,而是将他拉出门外,走出一段距离,然后说道,“礼金给我老丈人。”

“直接给?”

“嗯。”

听到这个回答,李旭有些懵逼。

虽说看谁的面子给礼金,这个礼金就归谁所有。

但正常情况下都是先统一记账,过后再分,要说直接给,李旭还是第一次见。

想了想后,他把疑惑问了出来。

杜峰则是满脸无奈的解释道,“昨个儿老爷子刚去世,我丈人跟他几个兄弟就吵起来了,然后说不想再跟这些人有牵扯,就定了这事。”

“啊?”李旭惊呼道,“他们为啥争吵?”

“老爷子生前有过交代,说他要是能领到这笔粮食,就分给几个儿子,而且他还把分配比例定好了;我丈人虽然分的最少,但还是有一些,可他几个兄弟却不认账了,说要不是因为他提出分家,老爷子就不会死,所以他没有资格分粮,然后我丈人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听完之后,李旭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下,表情显得极为复杂,“他们几个没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虽说李清溪的爷爷确实是在分家之后身体才变差的,但没有一个人认为变差的原因是分家。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因为自己的决定导致家里承受巨大损失,心里这关过不去,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李老三的几个兄弟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这是存心败坏他的名声。

说实话,李老三没当场跟他们打起来都已经算是克制了。

再说李老爷子最后的布置,把粮食分给几个儿子。

这不仅是想给他们分担一些压力,更是在提醒他们是亲兄弟。

这样一来,其他几人要是碰到难处,过得最好的李老三还能不帮他们一把?

结果他们倒好,直接把情分斩断了。

这让李旭怎么都想不通,难道这么简单的事还能看不出来?

杜峰回答道,“他们可能觉得之前我给丈人拿过一笔钱,之后不会再拿钱给他了,所以即使他们碰到难处,我丈人也拿不出钱帮衬,这样的话,这个情分要不要都无所谓,还是眼前利益最重要。”

还别说,他这逻辑确实说得通。

之前杜峰给他老丈人拿的那笔钱对农村人来说太多了,不明所以的人没准认为他是把钱一次给到位,好让李老三以后不要再跟他提钱的事。

但是熟悉杜峰的人都知道,他绝无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李旭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要真是这么想的,以后肯定能后悔的撞墙。”

“后悔也没用,等明天老爷子下葬,我和他们就不再是亲戚了。”

实际上昨天争吵完就已经不是亲戚了,只是李老爷子还没下葬,所以该有的体面还是要保持一下。

“这样也好,让你和李叔省了不少麻烦。”接着李旭询问道,“对了,李叔的粮食拿到没?”

“拿到了,老太太做的主。”

李旭点了点头,再次询问道,“现在是农闲时候,屋里咋就这么几个人?”

“他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人家能歇,他们不能歇,所以其他人有的挣工分,有的寻找挣钱门路去了。”

“行吧,该看的也看了,我现在回去,你们回不回?”

“你把小森带回去就行,我和清溪要等到明天老爷子下葬才回去。”

李旭知道李老三的房子早就盖好了,不愁没地方住,就没多说。

从兜里掏出五毛钱,走进堂屋,把钱递给李老三,然后李旭拉着杜森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杜森忍不住说道,“姐夫,要是知道你今天休息,我就不起那么早走过来了。”

“你真是缺心眼,我不在家,我车子还能不在家?你去借一下能费多大事?”

这话直接把杜森干沉默了。

没别的,他真没想到这一点...

他不说话,李旭却没停嘴,只见他询问道,“齐闻现在还打牌吗?”

哪怕生完孩子,齐闻对麻将的兴趣也是丝毫不减。

这么说吧,她坐月子的时候都在床边摆张桌子,以方便打牌。

等出了月子,她又恢复到以前那种在牌桌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样子。

至于孩子,则是交由杜森这个现在玩不了牌的人看管。

对于带孩子,杜森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他受不了齐闻还是像以前那样打牌。

于是他把情况跟自己的丈母娘说了一下,然后齐闻的母亲和弟弟就不再充当牌搭子了。

少了两个人,自然打不起来。

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齐闻居然把杜家邻居找了过去,还都是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小媳妇。

杜峰借此机会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凑在里面不合适,也不打牌了。

然而齐闻找的人手相当充足,牌局照常进行。

杜森能跟丈母娘说不要陪齐闻打牌,但是不能跟邻居说。

没办法,他只能找到齐老爷子,希望他能说两句话。

后来齐老爷子给齐闻好一顿训斥,再后来李旭就不知道了。

杜森木着脸回答道,“打,她现在早上习武带孩子,下午打牌。”

听到他语气不太对,李旭连忙安慰道,“这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比以前好的多。”

“我知道,其实她能变成现在这样,我挺很满意的。”

“那就行。”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直来到杜家门口才停下。

一进门就看见齐闻正在院子里演练拳法,招式刚猛利落,脚上还时不时带起一片尘土。

这个场景李旭没少见,对此早已没了兴趣,他进来是为了看看杜森闺女。

沿着墙壁走到堂屋门口,这里放有一张摇床,一个小小的人儿正躺在里面。

李旭伸手将其抱起,仔细打量一会儿,然后乐呵呵道,“小松月越来越好看了,幸好没随你爸,不然以后嫁人都是问题。”

杜森脸色一黑,“就算随我也能嫁得掉。”

李旭都没搭理他,继续逗弄着小松月。

要说这孩子倒也不怕生,在李旭怀里咯咯直乐。

这时李旭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松月有没有继承你们俩的天赋,要是继承了,再加上命硬,我觉得以后可以送她去当兵。”

“当不当兵她自己说了算,我们不替她做这个决定;要说天赋的话,我觉得应该继承了,她力气挺大的,就是不知道像不像我一样抗揍。”

听到这话,李旭不由得咂了咂嘴,“要是这样,你们两口子可要好好攒钱,不然连给松月药浴的钱都拿不出来。”

杜森露出无语表情,“药浴得花一千多块,我们两个又没工作,咋能攒到这么多钱?”

“这就是你们俩的事了。”

杜森没钱,只能说是自找的。

当初李旭问他愿不愿意顶替杜红工作,工资都归他所有,他不愿意。

前几个月李旭弄来那么多临时工岗位,他都没说要一个。

总而言之,除了对正式工的名额感兴趣,其它的这小子看都不看。

当然,他哥杜峰也是一样,两次机会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

结果还得找父母借钱给岳父盖房。

杜森琢磨一会儿,然后沉吟着说道,“实在不行就让松月迟点学武,等我爸妈退休,我接他们的班就有钱了。”

“他们俩不是同一时间退休,等妈退休,她的工作十有八九是峰哥的,再过十年等爸退休,他的那份工作才是你的;等你接班攒够钱,松月都二十多岁了,要是不出意外,估计孩子都有三、四个了,那还练什么武?”

“没事,大不了我找二哥先借点。”

“你咋不跟爸妈借?”

“不好意思。”

“你咋好意思跟峰哥借?”

“他跟我一样混到借钱地步,我找他借,他不会笑话我。”

李旭无语的看了过去,你真是个人才。

这时杜森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说道,“姐夫,你也不会笑话我吧?”

“想找我借钱,跟你姐商量。”

“嗯?”杜森一愣,“姐夫,你不当家?”

“我当不当家看情况,像你说的这事,我就不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