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调查的结果是男孩失足落水。
对于这样的结论,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男孩无亲无故,没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来的,同样也没有人关心他是怎么死的。
像是世界上多余的一粒灰尘,没了就没了,谁又会在乎呢!
天心在乎。
可是唯一在乎的这个人,躺在男孩的身边,心也随着他一起去了。
直到现在,天心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她只是静静地,将头靠在男孩的肩膀处。
她幻想着,男孩只是睡着了,在她的眼里,他还能笑着对她说话。
他还能露出,他的小虎牙勾引她。
她将自己关在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小一还在的世界里。
贪狼最见不得天心难过的样子。
可是她说,她不难过,她为什么要难过,小一明明,就还好好的。
她明明清醒着,却希望自己活在梦里。
她明白的,只是,不愿意面对。
明明好不容易才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她的男孩。
明明昨天,他还送她礼物,笑得那么腼腆。
贪狼知道,小一对女孩有多重要,他宁可死的人是他,至少,她就不会那么难过。
“喝点水,小一的死,不是意外。”
男人的话,终于让地上的女尸有了一点反应。
男人自顾自的说着
“小一的伤口在心上,这是凌风的针,冰符。”他顿了顿,看了眼女孩
“看来组织里应该是有动作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连他,都到了冬国据点。天上人间。”
女孩坐起身,木然的撕扯着小一的衣服,他的胸膛有几处细小的孔,不易察觉,细看之下竟是密密麻麻的一团,因着水的泡发,更是连法医都看不出来。
她触摸着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孔,轻柔的像是怕地上的尸体还会痛。
女孩走进浴室泡了个澡,像往常一样。
贪狼也分不清,女孩这个状态是好了,还是没好。
他们将小一火化了。
女孩抱着男孩的骨灰去到了一处海边。
她还记得,男孩一直都很想去看看海。
土里肮脏,祭堂森冷,还是海边比较干净。
她将小一的骨灰一把一把洒向大海。
白色的骨灰在风中飘扬,像烟,像雾。
女孩死死的盯着那团慢慢消失的白雾,她能从迷雾里看到她的男孩。
‘去吧,我不会让你孤单的,我会让很多人来陪你,很多人。’
‘小一这么善良瘦弱,被欺负了该怎么办呢?没关系,我会将他们的爪子,一根一根的剁碎。让他们再也猖狂不起来。’
女孩的眼神阴狠的透着寒光,像那夜的雪一样冰冷刺骨。
贪狼上前,将女孩举得很高,他希望女孩能离光更近一点。
“哭出来吧!我在听。”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女孩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女孩闭着眼,泪水不争气的滴落,砸在贪狼的眼睛里。
她的泪从他的眼里滑下,静静地,没有声音。
这一天,他们坐在海边,从日出到日落。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血一样的晚霞,祭奠着他们死去的家。
祭奠着,她与海的不解之缘。
这一天,他答应她会查到死亡岛背后所有的计划。
他知道,她想干什么,哪怕是以卵击石,他也没有开口劝过她。
迟钝的男人现在只知道,他的女孩需要的是陪伴,她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对或错。
再坏还能如何呢!就是死了,他也能陪着她,只要她不要再孤单,就好。
后来,女孩走了。
贪狼独自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家。
因为她说,再回去她会痛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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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拿出小一买的手机,愣愣的看了许久。
她拨通了小制片人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小愣头青看着手机里陌生的号码出神。‘会是她吗?不会吧。’
男人接起电话,不自觉放低了声线,“喂!”
“是我,天心。之前你说的角色我想再来看看。”
女孩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但是小制片人的耳朵像是被一只柔软的羽毛轻轻划过,酥酥麻麻。整个人都紧张的绷起。
“嗯!那你就过来吧!”任务完成,小制片人也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复,突然,他想起了那次的经历
“咳!说吧!这次,又有什么条件?”男人故作深沉的压低了嗓音。
“噗呲”耳边传来女孩的轻笑,很奇怪,他居然能想象到她此刻的样子。
他也咧着嘴角往上翘。
“我要,签进天上人间。”
小制片人的心有些凉,又他妈是这种他无法做主的要求。“等等,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说完,小制片人就挂断了电话,他叹了口气转而打给投资商。
“什么?这小姑娘胃口这么大。天上人间是想去就能去的吗?我那小女朋友都跟我说了多少次了。都没去成,哼!”
“那我就回绝了,反正郑先生下次来的时候,我可提前说好了请假哈。”
小制片人拨弄着手里的硬币,低垂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诶诶!等等,等等,我想想办法。这样,你等等。我问问郑先生的意思。”
投资商挂断了电话,耳边是一片忙音。
“呲~!”小制片人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憋着嘴用一副恶心的嗓音说着“郑先生,郑先生。”男人失落的吐槽着“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长得帅,多点钱么。哼~!小气吧啦的!还一起吃过饭呢!要是我,,,要是我,便把我有的都给她,还省得她四处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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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郑鸿煊陷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静的晒着月光。
白皙精致的五官格外显眼,只是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经过这几日的治疗,他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他们之间有着这么多的过去。
其实治疗好并不困难,普普通通的一个催眠,就唤起了内心深处的全部记忆。
只是,有太多的人都希望他能忘了。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旁观了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从小到大,从郑博延,,到安盛。
那时候,他面色微红,僵硬的坐在医生的沙发上。
或许是心里太过激动,久久进入不了状态,他都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心里的骚动。
慢慢的,他有些困,眼睛一点一点的合上。
先是一团白雾,他觉得他在飘,身体无比的轻盈。
他迫不及待的飞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从一点点小,慢慢长大。
原来他们小时候那么要好啊!(*^▽^*)
她娇气的样子,使坏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吃瘪的样子,都刻在他的心上。
真甜,果然是蜜罐里长大的吗。
男人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动着。
原来,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止不住自己对她的思恋啊!
此刻男人是快乐的。他窃喜着自己能在一旁,窥视女孩的成长。
直到,当年的那一场意外。
“哥哥,我抓到你了。”
“郑鸿煊,你要干什么?不要。”
刹那间的犹豫,让哥哥的手滑出去,转眼被海水卷走,再无声息。
悔恨没能让时光倒流,逝去的亲人已经被淹没,那个小男孩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手。
刹那间,哥哥的好扑面涌入脑海。
“小煊,以后你要跟我和天心一起生活吗?”
“小煊,你看爸爸妈妈买了好多玩具,你也来玩吧!”
......
怎么就,嫉妒了呢!
是不是世界上只能有一个郑鸿煊,或者,一个郑博延?
他亲眼见证着,自己伤害了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他都为自己的卑劣感到不齿。
他亲眼见证着,自己自私的将一切罪责怪到女孩的头上,自己始终不愿想起那一瞬间。
慢慢的,他就骗过了自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郑博延。
然后,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眼神汇聚,女孩也只是眼里带着厌恶,好像他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他?明明就是她的错啊!
那时候的小男孩,自欺欺人的想要让自己比她更恨。
他有理由的,因为她害死了他的哥哥啊!
她怎么能用那种眼神看他呢!
她,就该用看着郑博延时的眼神看他啊!
他们之间的一幕幕还在男人眼前放映着,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慢慢的,变成了两道平行线。
或许是女孩看他的眼神太过伤人,让他一心一意的恨着。最终他放出了心底的野兽。
原来,他竟是这样得到了那个女孩,真好笑。
缥缈的男人笑得直不起腰,他低着头,屈身撑着双腿,确落下几滴透明的泪。
再后来,他看着他在天上人间找到了女孩,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那时候的她很乖,很软。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能看出女孩有时会露出厌恶的神色,只是每次这种时候他都能看到自己将女孩抱得更紧。
或许他当时也是知道的吧!
毕竟她一直都不是一个敬业的演员啊!
他能感受那时的快乐,也能感受到那时的绝望。
慢慢的,他看完了他们的一生,哦!不对,是半生。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那个医院。
短短几个小时,竟是像经历了一生之久。
本以为的,原来只是,自以为。
呵~!早知道,就不要知道好了。忘都忘了的事情,干嘛还要想起来。
明明都已经,成功的骗过了自己。
此刻却要翻出来,直面自己的无耻。
愧疚在心底翻涌,他还能拿什么面目去见他的女孩。
他,可不就是那只阴沟里的老鼠吗。她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曾经他还能仗着这件事情,理所应当的,去伤害她。
站在道德最高点,以受害人的身份,伪装着一副深情的嘴脸。
真他吗恶心啊!
男人的心一点一点变冷,原来,她与他之间,竟是死局啊!
那些原本掩埋在深处的记忆,以这种不堪的方式被挖掘出来,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心,密密的抽痛。
呵~!原来,她的拒绝,竟是她能对他最大的温柔了啊!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抬起手准备喝点酒,手确扑了空。
他怔怔的看着手,竟是一年都没有喝了吗。
“叮叮叮~!”
一阵电话铃声打乱了男人的思绪,他抬眸看了眼,是那个投资商。
真是恍如隔世啊!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电话那头的投资商只觉得,几日不见,怎么就气场更强了呢。
短短几个字就听得人想扔了电话。。。o(╥﹏╥)o
“那个,那个小姑娘啊!她想签天上人间。有点难度啊!这不,想问问您的意见啊?这事,可不好办啊!”
投资商的声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听得人头疼。
男人靠着沙发,按了按太阳穴。半晌,回了一句。
“随她,她想做什么都随她。”
“那好,那到时候您可得打声招呼啊!毕竟我这边还不太好办啊!这几天那小姑娘可有戏份了。您啥时候有空过来看看?”
“...不了,最近有些忙,抽不开身。不过,要是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让她不开心了。。。大家就都别开心比较好,毕竟难受这种事情,最好是能分享啊!你说呢?”
“那时,那是。她演技可好着呢!导演都喜欢的不得了。常常夸她呢!”
投资商的话,让男人皱了皱眉。
“我的女孩需要他夸吗?他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指点点?若是不好,也只会是你请的导演眼光不行。”
“是,是。那我就先去办了?这件事情您就交给我吧!”投资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也太他娘的护短了吧!底线呢?少年,你的底线呢?
挂断电话,男人看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他将手机扔了出去。
“啪!”手机摔落在门边。
半晌,男人拿起沙发上的衣服,随意套在身上。
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到门口,将手机捡起,顺势定了张,今日最晚飞到冬国的机票。
男人看着自己不听话的手,骂了声。“靠!”
再回神时,已经坐上了回冬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