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的人不意外都被吓了个半醒。
林星野向来算得好脾气,此刻却也难忍不悦,切实埋怨起了李柠荔这个不分时段扰人清梦的兄弟!
他将自家夫郎又往怀里搂深了些,又去捂对方耳朵,显然是一点起床的打算都没有!
可惜黎初晗已经被吵醒了。
并且立刻攀着身边精壮的腻理雪肤慢慢坐了起来,睡眼惺忪里带着点震惊:“李掌柜和殊哥儿打起来了?!”
原本还在生李柠荔气的林星野瞬间又乐了,难得有几分幸灾乐祸:“那他岂不是会被揍得很惨?”
黎初晗困顿的脑子一时没理解星野对自己兄弟的态度突变,定定地看对方笑得开心。
林星野把犯迷糊的夫郎重新捞回怀里:“别管他们了,那么多人在呢,不会出人命的。初晗怀着绒绒应该多休……”
息字没出口,外面就又传来好大一声“砰”!
紧接着是配着重物落地的尖叫声。
被窝里的夫夫俩一个面面相觑,默默一起披衣爬起了身。
期间林星野还在想,他这兄弟夫夫俩是逃不掉成双成对接受他的友情式教育了,结果没防备一绕过篝火盆,他们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种光景!
眼前一坨白花花!
是个光l溜溜的人影横在地上。
因为占据在视野中心,要他俩不看都来不及了!
这回是黎初晗短促地“啊”了一声,连带着林星野也无声震撼。
这衣不蔽体的人是金哥儿!
全身上下只着了一条亵裤,上身的体面全靠头发长!
头一回遇上穿这么清凉的外人,还是个小哥儿,弄得林星野夫夫俩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立刻默契地直朝旁边的帐篷间隙隐退。
“哥儿身似乎和我没什么区别啊?”靠着自家小郎君的黎初晗本着求知精神,客观地嘟囔了一句。
林星野条件反射地回应:“显然初晗的体态愈加匀称漂亮,腰细腿长……”
说到后来,一个突然醒悟,赶紧闭上了嘴,并且欲盖弥彰地目视前方,神色端正。
黎初晗一脸的耐人寻味:“哦? 更?”
敏锐如林星野瞬间求生欲大爆发:“我脑子里只有初晗的!”
完了他又泛着酸味道:“其实我真没看清,初晗倒是观摩的挺仔细!”
“胡说,不然我怎么能是疑问句?!”
林星野立刻勾了下唇,没再跟他争辩,只是抬指比了个“嘘”字。
黎初晗这才发现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李柠荔,一身中衣被扒了半边,满脸戾气,一步步走向金哥儿,那眼神、那气势简直能吃人!
文殊忆紧跟其后,在看清眼前一幕的时候,显得有点惶然不知所措。
这光景下,谁干的、干了什么一目了然!
林星野不由得沉了脸色,心里一下子对金哥儿反感至极。毕竟这一招他自己也遇上过,只不过当时的郁添没成功。
但是看样子柠荔没能逃过,这都闹到大庭广众之下了!
这么大事,周边能围观的早都在围观了,只不过都没好意思靠近。
最接近前线的林星野夫夫俩又没有现身的打算。
所以场面上依旧保持着没有外人的假象。
虽然李柠荔已经没空在乎,他快被恶心坏了:“你真以为拿这点伎俩就能得逞?!爬被窝敢爬到我头上来,我只会嫌脏!”
躺着的金哥儿大约被有些字眼刺激到了,居然又灵活起身冲了回去:“我不管!反正你都已经看过我身子了,那就必须得负责!”
李柠荔差点被哽到发癫,一把又将人推摔了出去:“真可笑!谁看见了?!你有证人吗?!
纯比无赖是吧?!好!我李柠荔也不是什么善茬软柿子,我就非得说我没看见怎么了?!
就是一点都没看见!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根本不关我的事!”
“你堂堂汉子怎么能这么吃粮不管事?!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有什么汉子的脸面可言?!人家文渊侯府可是最讲究礼数的书香世家,他们都……”
话到这里,金哥儿只觉嘴上巨疼,一摸一个破口!
心道肯定是文渊侯府那些隐卫搞的事!
金哥儿恼怒不已,没忍住阴着脸瞪了一圈。
结果罪魁祸首没看到,却猛然发现自己这么豁出去名节表演到现在,却连一个观众都没捞着!
四下里真的空无一人!
文渊侯府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出现!
金哥儿人都恍惚了,直觉要失算!
他当即带着心慌重新巴上文殊忆:“公子,你说句话呀!你忘了奴之前跟你说的!你看看三少爷,他眼下就已经这么没有担当了,往后还了得?!你也不趁早管着、劝着点?!”
然而此时的文殊忆脑子里只有一团混乱。
不待他说出点什么来,李柠荔就猛转过头,赤红着眼睛,对着文殊忆几欲发狂:“你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说看见了?!你不会真要给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作证吧?!
我警告你,文殊忆!但凡你真再敢说,我们这辈子就直接原地一拍两散!
我不管你这回是不是依旧真听不懂,反正我话就放在这儿了!
横竖从你好样的配合他一起算计我清白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差不多完了!
你也不用再跟我强调什么汉子没有清白之说,不好意思在我这里就有!
我的婚姻观里没有第三个人!更厌恶纳妾一说!
我一个庶子从小到大受够了妾这个身份,你却上赶着要我再面对这种局面半辈子?!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往我伤口上撒盐呢?!
我从前还以为你是真的不在乎我的出身,害我一直觉得你有一颗包容心!可惜现在看来,你根本是冷血无情自私!
你真是从来只知道自己要什么,却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是吗?!
所以我到底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不爱就不爱吧……”
连珠炮似的发泄过后,李柠荔满眼死寂。
迟钝的文殊忆根本从头到尾都插不上话,抱着肚子一直在瑟瑟发抖。
脸上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不敢接受事实,半天才支支吾吾不成句地开口:“我……我……我没有想这样的!……我就是……就是……
柠哥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我了!呜——!我们还有孩子呢!你不要我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每次闹得不可开交就是这句话:不能不要我!
当真以为百试百灵吗?
李柠荔朝他惨然笑笑:“孩子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弃养!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只要你愿意,我就继续供养你,养到你生完孩子恢复身体为止,往后孩子留给我独自带走都可以!”
“我不要!柠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呜——!”
文殊忆终于完全破防了,抱着肚子大哭起来,什么都往外倒,“金哥儿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是他骗了我!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真的就在我跟前就x你!
他之前明明说了,只是借口睡褥打湿来跟你挤一阵子就行!说睡一个被窝做做样子就能算数了的!
我没想到他能做到这地步!
我其实一点也不舍得把你分走!呜——!”
话到这里,金哥儿终于耐不住跳出来辩解:“我说的没有错啊!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是三少爷他自己动的手啊!
是他占了我便宜还不够,还故意把我扔出来,妄图当众羞辱我!
他没有一点怜惜已经害得我很惨了,现在连你也来误解我——!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结果你一点都不信我!我不想活了——!”
话落他还真就往半人高的篝火盆上撞去。
没人拦他。
所以本想做做样子的金哥儿扎扎实实撞上了铁炉子,当场磕的头破血流,瘫倒在地。
文殊忆还觉得挺“贞烈”的,甚至因此心里对李柠荔的信任又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居然真考虑过会不会是李柠荔先管不住自己?!
虽然那疑心一闪即逝,但也足够李柠荔看清了。他眼里的悲哀越来越浓重:文殊忆,有时候是真的蠢。
而这份蠢在无意识铸就坏。
然后害人害己。
李柠荔已经脱力了:“随你怎么认为吧……反正我说了会尽力养着你和孩子,但是到了这地步你要是再想求感情,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说完就毅然钻进了帐篷,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留文殊忆呆滞地立在原地,仿佛才认清现实:“柠哥……”
他终于模糊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下,被弄丢了。
可他要怎么再找回来呢?!
他这么笨,完全不会呀!
文殊忆抱着肚子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不住地流泪。
明明是和李柠荔一般高大的一个泠族,却永远柔弱不堪。
遇到这么大的事,也依旧只会哭哭啼啼,没见主动去寻求改变,甚至心里还存着李柠荔能念旧情,主动回心转意的希望!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金哥儿一直躺平在地上,满脸是血。
他并没有晕过去,反而在静静地嘲笑文殊忆的下场!
顺便也气自己的上位失败。
当然,他把原因全部归结在文殊忆身上,认为完全是这个猪队友的问题!
都怪猪队友连自己队友都猪导致的拿不下李柠荔!
所以他后来就改暗暗咒骂文殊忆止痛。
文殊忆主仆两个就这么精神状态迥异地持续了好一会儿。
直到黎初晗估摸着自己府上再不出面,金哥儿该厥在那里了,才吩咐隐卫去把人裹一裹,丢给淳于诊治。
他这么做自然也不是出于什么烂好心,不过是觉得这么一个光溜溜、血糊糊的人躺在那儿膈应又碍事——回头别再给这一趟游玩整出人命来!
收拾好的金哥儿很快又被带到黎初晗跟前,毕竟文渊侯府还有账要跟这个小哥儿算呢。
鉴于这是属于后院内宅之事,金哥儿又不安分到让人三观炸裂,所以这回侯府出面的只有黎初晗一个,林星野则是负责起自家夫郎的临时安保。
两个府兵不费吹灰之力地把金哥儿押在了自家少君跟前。
金哥儿还一阵不服:“少君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抓我做什么?我们家里才吵的架惹到府上了?我家公子知道吗?!”
大概是因为绥宁那会儿就相识,那时候两边身份的落差也小,所以金哥儿就对黎初晗没什么惧意。
即便他理智上知道对方已经贵为世子妃,脑子里却依旧抹不去黎初晗是从偏僻山村里出来的偏见。
他甚至总觉得自己这镇里出身都比人家体面!
而面前这个世子妃只不过是占了捡到落难世子的便宜,一朝嫁得好,才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所以他打心底里没有多少顺服之心,一个管不住自己,说出来的话就会有股趾高气扬的感觉。
黎初晗看得明白,觉得很无语,心道对付这种人不用身份压制简直就是浪费!
所以他干脆地摆足了世子妃的架子,把那份高高在上、不屑理你这种蝼蚁的状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就成功把看中身份地位的金哥儿噎了个半死!
这还不够,黎初晗连问话都懒开金口,都是一个眼神吩咐郁里来,那做派真是绝了!
郁里平时习惯柔弱不争,但只要事关正君,他就必定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加上金哥儿之前的言行本就让他心里生了疙瘩,所以此时一得令就真情实感的鄙视上了金哥儿:“你搞清楚了!你们主子不过一个平民,有什么胆子质疑我们世子妃的决定?!
我们正君要处置你一个下奴,还用得着看你主子脸色?!”
郁里这话正好戳到金哥儿痛处,听得对方差点气急攻心,却又碍于那么多府兵、隐卫守着,半句都不敢回嘴!
但郁里知道对方心里就不会有好话,着实让人恼怒:“金哥儿,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点自觉认清自己的地位啊?!
你是骑你家主子头上久了,不知道尊卑有别了是吗?!
你就没想过就是在绥宁那会儿,我们正君也是正儿八经的员外夫郎,身份还是比你主子的白身高!
是我们正君习惯体恤下人,一再给你脸,就让你飘了是吗?!
胆敢到宗室头上来叫嚣?!来人!掌嘴!”
有府兵自觉上来,见少君不阻止,当即毫不犹豫一巴掌盖在了金哥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