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娇会和常余利一起来接我,是我意料之外的,而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想过要怎么面对她,我以为在她选择和一个陌生人结婚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是一种后会无期的状态。
我缓步走到了常余利和乔娇的面前,她用一种复杂到极致的目光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内心依旧平静,平静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我心里变得非常明确的时候,我不会害怕任何质疑,哪怕面对的这个人是乔娇。
我先开口对常余利说道:“有烟吗?”
常余利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却将整盒都拿了过来,在拘留所的这十天,我回味的最多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抽烟的感觉,而这十天,我连一支烟都没有吸过。
点上一支,我闭上眼睛,仰起头 ,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又狠狠呼吸着自由后的空气……
“韩潮,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乔娇终于开了口,是一种很严厉的质问,而我却只是看着她,最终选择了不回应。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也终于开口回道:“说什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吗?……没什么可辩解的,我不是一时糊涂,也不是冲动,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没有女人你会死,是不是?”
“没有女人不会死,没有性生活会……在你没有认识我之前,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区别是,那时候是在酒吧鬼混,这次选择了花钱吃快餐。”
说完这句话,我便不再和乔娇对视,而下一刻,跟我一起进去的邹畅也从拘留所走了出来;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常余利和乔娇的缘故,她没有敢和我说话,就这么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低头向那个来接她的女人身边走去,来接她女人我也认识,就是那个我带她去酒店之前,提醒她只陪酒,不卖身的另一个陪酒女。
她们不仅是同事,似乎还是朋友。
……
邹畅坐上车后,她们的车子便驶离了这个地方,而后我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邹畅发来的,她问我:为什么要整她?
最后那一刻,她应该感觉到了,我并不是真心想和她上床,甚至连那一万块钱都是带着目的转给她的。
我没有在微信里说太多,只是回复,晚上一起吃饭。
她答应了。
她当然会答应,也许在里面的这十天,她一直在想,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而答案却只有我知道。
……
乔娇真的对我失望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失望也莫过如此了;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她一直看着车窗外发呆,到了她住的酒店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酒店。
此时此刻,她一定很后悔,后悔曾经爱过我这样一个可以如此恶心的男人。
她也一定会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和我这样一个连陪酒女都能睡的男人发生关系,否则,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一定会把她恶心到怀疑人生。
……
等乔娇的身影彻底从我视线中消失时,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才开口向一直也没怎么开口的常余利问道:“她怎么来这里了?”
“我爸让她来的。”
我有些诧异:“你爸?”
“嗯,她已经决意要把自己的民宿项目转让,但现在这情况也不会有人轻易接手,我爸就以公司的名义买下了她的这个项目,以后由公司统一管理运营……这次她过来,就是和我爸签合同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太多,也不主动去问其他事情。
短暂的沉寂之后,常余利又对我说道:“对了,潮哥……你进去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
“前些天,省里的大领导来小城,关羽博和县领导陪同去视察景区的时候……咱们景区的村民去闹了,闹得特别狠,抱着遗像,披麻戴孝……而且还和关羽博发生了冲突……当时,大领导就震怒了!”
我看着常余利,短暂的沉默之后 ,问道:“为什么去闹?”
“说是关羽博在几年前放高利贷逼死了村里的一个老师,然后又说,关羽博和县里的某些领导沆瀣一气,拿走了几个原本属于我们景区的项目……他们把关羽博定性为黑社会,骂县领导是贪官!”
“那这事儿可真是不小啊!”
“应该是小城这几年最大,最轰动的一件事情了……那天,村里能去的人都去了,现场的警力都不够用……造成的影响也很不好……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有什么事情,很容易就会在网上发酵……所以,关羽博和被点名的县领导,现在很难受……虽然这种事情在没有被调查之前,没有办法下定结论,但是这样一闹,关羽博和被点名的县领导肯定是要被上面冷冻一段时间的,直到彻底把问题给弄清楚了……”
“嗯,闹事的那些村民呢?”
“暂时还没确定怎么处理,涉事的人太多了!总不能把一个村都给办了吧……而且,大领导现在在情感上,更偏向于受害的村民……他对这个县城是有感情的,因为十几年前,他在小城做过两年副县长,三年县长……当年就是因为踏踏实实做事情,在民间的口碑特别好,才有机会爬上去,所以他是一个能跟人民走的很近的领导。”
我点了点头。
这时,常余利叹了一声,又说道:“潮哥,如果是你,你觉得是谁在背后煽动这些村民,去做了这件事情呢?”
“如果我是关羽博的话……肯定会怀疑你爸,因为他最有动机。”
“是啊,这次之后,关羽博那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全面开战的信号……我爸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受益者,但也未必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就怕关羽博那边急了,把我爸也给咬了。”
我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真的是你爸煽动的吗?”
常余利摇头回道:“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和我聊的,而且就算是聊了,也不会说实话……这件事情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你要是那么在乎答案,可以找带头闹事的问问。”
“这个时候,利益错综复杂,谁能真正说实话呐,而且是谁在带头闹事,他们都不肯说……这些村民现在就死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只要问了,就是全村一起策划的,要是谁把带头闹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仅会被法律追责,而且还会被关羽博作为重点对象报复,他们绝对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现在连带头闹事的人都不确定,又怎么去确定幕后策划的人呢?……小城的水是更深,更浑了!”
我弹了弹烟灰,而后才开口对一筹莫展的常余利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是谁策划的,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常余利点了点头。
我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掐灭了手上这支已经快要燃到烟蒂部位的香烟,我的内心更平静了,平静是因为我已经看透了人性,而我所希望的,正是这种互相猜疑的局面……
在这个小城,谁和谁都不是铁板一块,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猜疑和漏洞……
而此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