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是两天后的傍晚接到蓝景寻电话的,电话响起时,她正在前往港口。
霍家的港口运营业务面向全球,安旭今天的工作安排在那边。
蓝景寻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偷偷摸摸打电话,
“霍小姐,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由于肥胖加上焦急,他的喘息声很重,但依旧谦和有礼,
“我知道很冒昧,但我真的很急。”
他回家后本着拿都拿回来了的想法,半信半疑的,把安神符放在枕头下。
当晚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第二天精神抖擞。
可没想到,第二天午睡,就梦见许多猪马牛羊鸡狗在梦里奔逃。
所有动物都想叼他的肉!
在梦里,他眼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分食,看着四肢躯干渐渐消失,大脑却可以感知一切。
绝望像深海般覆盖他,带来灭顶之灾。
他一觉睡到黄昏,再不敢合眼,后悔没有醒来就找云皎。
他还以为是昨天和云皎相谈甚欢,心情愉悦,才睡得香甜。
“你睡午觉了。”
云皎笃定地判断,
“做噩梦了。”
“对,没错。”
这下,蓝景寻不得不信,他从未提过午睡的事,
“昨晚睡得很好,我想锻炼身体,运动过后有点累了,就睡了一觉。”
“午时是阳气最盛的时刻,但物极必反,阴阳相生,同时午时也是阴气开始滋生的时刻。
邪灵在阳气最盛时出现,是察觉到异样,给你个警告。”
“怎么办呀,霍小姐。”
电话那边,蓝景寻急得快哭了。
他甚至不敢在自己家大声说话。
敢在阳气极盛时出现的凶物必然是很厉害的。
云皎判断,她得亲自到场处理。
而且她忘了如何处理,所有的情况都是触发式记忆。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我这还有事需要处理一下,不介意的话,等我忙完见面?”
“这......我加钱可以插队吗?”
话一出口,蓝景寻都觉得无语。霍小姐还会缺钱吗,但他和云皎交情尚浅,只好利诱。
“蓝先生很上道,但不可以。”
云皎听见对方失望地叹气,安慰道,
“我手头的事人命关天,你放心,你那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实在怕的话,去人气旺的地方等我。”
“要多旺?”
“越旺越好,越燥越好,最好是年轻人多的场合。”
云皎率先挂断了电话。
蓝景寻怅然若失,联系助理,再次砸钱,
“今晚港城有演唱会、音乐节吗?”
“要火一点的,年轻人多的......对,我现在就去,务必弄到票,一张就好。”
蓝景寻坐在演唱会内场,看着台上一个都不认识的小爱豆又唱又跳。
听着台下粉丝的呐喊和躁动,感觉到几分心安。
“小朗!小朗!妈妈爱你!”
“年年!年年!你好帅!啊啊啊啊——!”
“高举明年cp大旗!”
港口。
安旭亲自盯着集装箱装船,目送货轮缓缓离开岸边。
“安总,这个项目总算告一段落了。”
“真是不容易啊,谁能想到蓝家这次也参与竞争。”
“区区蓝家,在咱们旭哥面前都是洒洒水啦。”
安旭也松了口气,
“过几天开庆功宴,慰劳慰劳大家。”
突然,身后一阵湿热挨近,像被滑腻的舌头舔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出其不意,将他推进大海。
浪花恰好将他卷入暗流,连挣扎都没有,便被海水吞没。
“安总!”
岸上是他手下惊呼,有人跳进海水想救他,但旋涡卷着浪将他越推越远。
腥咸的海水灌入鼻腔,即使会游泳,安旭毫无自救能力。
水面的人看不清,夜晚漆黑的海水下,有什么东西拽着他下沉!
他挣扎着呼救,海水倒灌进口腔。
窒息感让他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一只纤细有力的手臂捞起他,将他带出水面。
脚下拽着他的东西一溜烟逃跑了,荡起一串水花。
冰凉的手掌按压过他的胸腔,力度并不温柔地拍打他的脸颊。
“醒醒!”
安旭意识模糊时听见,
清脆的女声,
“还不醒,要人工呼吸吗?”
低哑的男声,
“起开,我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接过,按压他胸腔几下,安旭吐出一大口水。
“咳咳咳......”
逐渐意识回笼,安旭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小姐?”
清醒后,他打量周围情景。
他们正在一艘小型游艇上。
入夜后,茫茫的海面上漆黑一片,已经离岸边很远了,灯塔光线若隐若现,掩藏在雾蒙蒙的夜色中。
冷峻的黑衣青年正给云皎披衣服,谴责地看着她。
海水顺着乌黑的长发流下,云皎随意捞起,使劲拧了几圈。
显而易见,刚才是云皎下水捞的他。
“你怎么在这儿?”安旭捂着胸口,剧烈地呛咳。
“救你。”
安旭以为是话赶话,没放在心上,
“多亏赶上您出来玩,不然我今天就交代在这里。”
云皎探向他后颈,经过海水冲刷,痕迹已经变淡许多,但凑到鼻尖,还是能嗅到一股尸臭。
她控制着表情,坏心眼地将手指凑近狼牙鼻尖,
“你闻!”
深知老大是个什么德性,狼牙避之不及,摇头后退。
没等狼牙拒绝,云皎的手指已经怼到他鼻尖,如愿听到一声干哕,
“哕!”
狼牙差点呕出来,却敢怒不敢言,无奈地冲云皎扬了扬拳头,捏住鼻子。
云皎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看着二人熟稔的相处方式,安旭升起一丝不安,
“真是太巧了,这是小姐的朋友吗?”
一看就不像好人,尤其那青年后颈狰狞张扬的狼头纹身,戾气十足。
哪像他们家小姐纯良无害。
安旭面露担忧,
“大小姐,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我送你回家......呕!”
云皎把手指送到他鼻尖,强行堵住安旭的碎碎念,
“你呕什么,味道从你身上来的。”
“什么?”安旭抬起袖子闻了闻。
“后颈。”
安旭摸了一把,不死心地凑过去闻,再次干呕,
“什么味儿!”
很难以形容的味道,又香又臭,一股浓郁呛人的香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安旭摊开手掌,一层焦黄发黑的油状物。
昏暗的灯光下,云皎幽幽说道,
“是尸油。确切地说,是浸泡过尸体的尸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