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烦大人和诸位同窗了。”许久不曾出声的冯通,终于开口了:“凶学生那晚确实没有认真检查三楼,基本上都是走马观花、一带而过,有的房间甚至没有开门检查。”
白若雪问道:“那本官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承认了自己设计纵火报复卞修炜一事?”
“当然没有!”冯通断然否认道:“学生并没有做这件事!”
“那你为何在查房的时候如此不上心?是平时就这样,还是只有那晚这样?”
“其实学生会这么做,都是在为钱先生考虑。”
“和钱老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冯通整理一下思绪之后,回答道:“因为钱先生的腿脚不太方便,学生在安排的时候尽量避免他多走路,所以才会和之前巡夜的顺序不一样。学生又想到钱先生毕竟是客人,不宜检查太多的房间,就草草略过三楼,想抓紧时间把一楼也一起检查了,省得钱先生累着。哪知当时卞修炜并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去水井旁洗漱,回来之后还和学生吵起架来,幸亏钱先生及时赶到,这才避免了一场冲突。”
“不对吧,你这话里可有问题!”
冯通心中不免一紧:“大人觉得学生说的哪里有问题?”
白若雪指出道:“既然你如此关心钱老的腿脚,为何当时不直接安排他检查一楼,而由自己负责二楼和三楼?这岂不是和你所说的前后不一了?”
“这件事确实是学生考虑不周,之后也反思了。”冯通颔首低眉道:“所以在第二次巡夜的时候,学生不仅提早一步去了,还一人包揽了二楼和三楼的查房,只请钱先生检查了一楼。”
“哼,谁会相信你的鬼话!”顾元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提早去查房,恐怕是先一步去了卞修炜的房间,为的是设置好机关。”
“卞修炜的房间,可是由钱先生检查的,可没有什么机关,学生亦不曾出入过。”
“你害怕自己去过他房间一事被人察觉,就故意安排钱老去检查一楼。钱老进去的时候油灯已经熄灭,哪里看得见桌上的机关?等到你们分别之后,你再转回卞修炜的房间点燃油灯和蜡烛,机关就启动了。这之后,你只需迅速返回自己的房间,就可以了。”
冯通将头一抬道:“大人,钱先生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油灯是亮着的。”
“是啊,大人。”公孙太乾也道:“事发之后,老朽曾经向光贤兄打听过,他也说进去的时候房间的油灯是亮的,只看见卞修炜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他见油灯亮着,就帮着吹灭了。若是那时设有这种机关,他哪会看不见?”
顾元熙走到冯通面前道:“钱老去检查的时候,你或许真没有设置机关,可并不代表分别之后没有返回去设置!”
“大人,方才这位白大人在设置机关的时候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学生若是与钱老分别后重新折回设置机关,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蒲涛他时隔不久应该就回去锁门,学生哪里来的时间布置机关?所以后来的火情,与学生完全无关。”
顾元熙一时间无法破解冯通的手法,正发愁着,白若雪适时为其助攻。
“顾少卿的推断并没有错,冯通就是在与钱老分别之后,重新折回布置机关的。只是他用了某个办法,从中间硬挤出了部分时间,用以完成设置。”
“大人,学生......”
白若雪却抬手阻止道:“你先等一下,等本官说以后再辩解。”
冯通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蒲涛,你们巡夜加上来回路程,需要多少时间?”
蒲涛在心中计算一番后道:“来回路程约一刻多钟,查房大概需要二刻多钟。”
“加在一起就是半个时辰。”白若雪转头问道:“公孙山长,那你和冯通这组呢?”
“也差不多吧,或许时间会更长些许。”
“马宇亮,那你亥时去茅房解手,会提前多少时间告诉冯通?总不会等冯通马上就要离开东居舍去巡夜的时候再过去吧?”
“学生可不会把时间卡这么紧。”马宇亮不假思索地答道:“平时都会提前至少二刻钟过去告知。”
“那晚也一样提早二刻钟,还是晚上一些?”
“一样的,学生不喜欢改变习惯。”
“很好。”白若雪挨个儿往下询问:“闫承元,你又是何时将马宇亮去茅房解手的消息,转达给冯通的?”
闫承元思索片刻后道:“应该是亥时三刻之后的事情了。学生记得长春先生和蒲涛来查房,从窗户里看到他们查过之后就回去了。小生既是受了马宇亮所托,就一定要把话带到,便没有入睡,一直等冯通回来。蒲涛他们走后又过了半刻钟左右,才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小生推门一看,正是冯通,就把马宇亮所托的话告诉了他,这才回去睡觉了。”
白若雪的嘴角向上勾起:“冯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冯通虽然神色已显仓皇,却装傻充愣道:“学生不明白大人所指何事,还望大人明示......”
“那好,本官就好好给你计算一下时间吧。”白若雪依次说道:“第一次巡夜结束,你返回东居舍应该是在戌时四刻前后,而戌时七刻过后才会出发去第二次巡夜。马宇亮来找你,应该是在戌时六刻,当时你已经不在了。”
“学生说过,为了让钱先生少走几步,提早过去巡夜了。”
“那你是何时离开的?”
“马宇亮来找学生的时候,学生应该刚刚离开不久。”
“问题并不出在你去的时间,而是出在回来的时间!”白若雪轻笑一声道:“你在戌时五刻半就前去西居舍,到达那边也不过戌时六刻多一些。钱老亥时去时,你几乎已经把二楼和三楼都检查过了。钱老检查完一楼最多一刻钟,你们没多久便分别了,何以你返回东居舍的时间却与以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