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通听完之后却并不同意白若雪的看法。
“白大人,虽然你说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而且学生也承认打算这么做,可是这只是一个脱身之法,并不能证明学生想要烧死路宝安。大人既然说学生能延迟引燃房间,那这个方法究竟是什么?”
“答案就在你刚才拿来放在桌上的包袱里,回去一看便知。”
带着众人返回白若雪走到桌边,将包袱里的东西逐一取出:“这是西居舍的链锁,这是蜡烛,这是勺子,这是帕子......”
将这几样东西取出以后,包袱里只剩下一个陶瓷做的罐子。
白若雪打开之后嗅了嗅,赞道:“嗯,真香啊!怪不得能做出如此喷香的猪油拌饭......”
“猪油?”
顾元熙凑过来,看着里面那坨雪白之中透着米黄的东西,问道:“这罐子里装的是猪油?”
“对,我们昨晚吃的猪油拌饭,就是用这个做的。”
“啊,是他!”顾元熙猛然醒悟,指着冯通道:“偷走阿七熬好那些猪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耗子,而是冯通!”
“对,就是他。”白若雪道:“猪油可是这个延迟的机关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下面我就来为诸位演示一下,冯通是如何用猪油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的。”
她打开罐子,用勺子舀出一大勺猪油,倒在桌子的边缘处,然后将油灯放在猪油团的上方。她推着油灯慢慢移向桌边,渐渐的,油灯已经有三分之二探出了桌子外面。
“原本油灯探出的部分超过一半就会掉下桌子,但是现在有猪油垫在底部,油灯不会掉下。”
也许是探出部分太多,油灯有些不太稳,重心开始向下倾斜。白若雪见状,及时扶住油灯之后,又舀了一勺猪油进行加固。
“现在天气已经不像冬天这么冷了,猪油虽然还是凝结状态,但是偏软,所以需要多放一些才能保证油灯不会掉下桌子。”
油灯放稳以后,冰儿拿起冯通带来的蜡烛,点燃之后交到白若雪手中。
“我们在卞修炜的房间找到了燃尽的蜡烛,而卞修炜因为讨厌蜡烛发出的气味,所以房间里从来就没有放过蜡烛。这就证明,蜡烛只能是冯通带来的,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用蜡烛来融化固定油灯的猪油。”
“顾某明白了!”顾元熙一拍大腿道:“冯通将点燃的蜡烛放置在油灯边上,等蜡烛自己慢慢燃烧。布置好一切以后,他就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蜡烛越烧越短,也就越来越接近油灯的底部。蜡烛燃烧时所散发出的热量,会将猪油融化。猪油融化后就会失去黏性,一旦没有了猪油的固定,油灯就会掉至地上,进而引燃地上早已泼洒好的灯油。蜡烛燃烧至底部需要不少时间,等那个时候冯通早已回到了东居舍,他就有了铁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
“顾少卿的这番推论完全正确,冯通就是用这个办法洗脱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至于这个机关能不能成功,咱们试上一试就清楚了,也免得遭人质疑。”
白若雪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将手中的蜡烛削去了一大截,又在距离油灯一寸半处滴上了几滴蜡油,然后安上蜡烛。
“蜡烛太长,一时半会儿燃烧不完,我就弄短一些加快速度。至于蜡烛的位置也不能太靠近油灯,不然温度上升太快,油灯会提早落下,打乱冯通的计划。接下去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个机关到底能不能成功。”
她顺手拿起一起带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顺便说一句,这帕子是为了清理手上粘到的猪油而准备的,在摆放油灯的时候,手上难免会蹭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盏油灯上,屏住呼吸不敢贸然发出声音 这其中,尤其以冯通的表情最为凝重。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由于白若雪之前已经极大缩短了蜡烛的长度,蜡烛直接就已经与油灯的底座平齐了,猪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也就喝几口茶的工夫,猪油便已经融化了近半,再也支撑不住油灯的重量了。
正当所有人看见油灯从桌边坠落而发出一声惊呼之时,眼疾手快的冰儿伸手一抄,便将油灯稳稳接在了手中。
冰儿放回油灯,也拿起那块帕子擦去刚才粘到的猪油:“雪姐的方法切实可行。按照冯通的设想,原本起火之后会将整个房间全部烧毁,粘在油灯底座和桌边的猪油都会被一同销毁殆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路宝安提早发觉到卞修炜的房间起火。在救援的时候,桌上和油灯上被泼洒到了不少冷水,使得部分猪油不仅被保留了下来,还重新凝结成一坨。”
“对,这是冯通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致命的破绽,使我发觉了他所设下的机关。”她朗声诘问道:“冯通,你可认罪?”
“学生认罪。不过......”冯通忽然又将话锋一转道:“学生认的是今天晚上企图纵火恐吓路宝安的罪,至于前天晚上卞修炜被烧伤一事,则与学生毫无干系。”
“好个‘毫无干系’,你倒是会避重就轻!”白若雪怒极反笑:“既是与你毫无干系,那之前你准备往路宝安身上泼洒灯油之时,为何会说‘毛世龙已经在下面等你了,卞修炜也很快会下来和你们团聚。’若不是你所为,何以会说出此言?依本官所见,不仅卞修炜是你所害,恐怕毛世龙之死你也难脱干系!”
顾元熙威吓道:“冯通,你别以为路宝安毫发无损,你就打算只承认这一桩事情来减轻自己的罪行!若不如实交代,本官即刻就将你锁至大理寺细细审问。看你是个读书人,细皮嫩肉的也经不起严刑拷问,劝你速速从实招来,也好免受皮肉之苦!若你执意不肯招供,那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