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宋成毅,白若雪和顾元熙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宋将军还在黄木寨中俘获了其他山贼?”白若雪略感惊讶地询问道:“可是将军之前说没有发现活口啊。”
宋成毅笑道:“山贼确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不过还有那些被山贼掳劫来关在地牢里的百姓。”
白若雪这才想起那天在大街上遇到宋成毅奏凯而回,队伍的后面还跟着一队面黄肌瘦、目光涣散的百姓。
“他们既是一直被关在地牢之中,能知道什么有用的线索呢?”不过她依旧疑惑道:“董老板在剿灭山贼的时候,不会没有发现这些人。连他都觉得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这些人恐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我记得宋将军说过这些人在核实完身份之后就会放走,难道其中真的混入了一个山贼?”
“山贼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一个知情的公子哥儿。”宋成毅为其解答道:“那天在街上遇见白待制的时候,不是有一个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富家少爷吗,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丫鬟。当时,白待制还问了一句此人是谁。”
白若雪回想起确有其事:“是有这么个人,他怎么会知道黄木寨的内情?”
“李博之前不是提起过,黄铭福曾经也向一位公子提出过娶他妹妹为妻的要求吗?结果却被那位公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不错,难不成就是此人?”
“就是他。”宋成毅答道:“因为他拒绝了黄铭福的要求,还将其痛骂了一顿,黄铭福恼羞成怒之下将他投入地牢狠狠折磨。不仅几天才给他一顿饭吃,而且还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拷打,逼迫其就范。没想到这个段文松虽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公子,却是铁骨铮铮,受尽折磨也不愿妥协。据伺候他的丫鬟说起,黄铭福对他威逼利诱时,段文松曾斥责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亦绝不娶山贼为妻’!”
白若雪佩服道:“此人倒是条有骨气的汉子,比那个徐姓书生强多了!”
“他也是命硬,被这样囚禁在地牢中两年有余,竟活了下来。不过长期在这种地方缺衣少食,早就已经不成人形了。宋某从地牢中将其救出的时候,他身染重疾,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请来郎中为他医治后,他直到今日才逐渐苏醒过来。宋某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请到了大理寺。”
“等等!”白若雪忽然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宋将军刚才说这位公子叫什么来着?”
“姓段名文松,听丫鬟说他还有个弟弟叫段文柏。他们一家是两年多前从开封府去河南府探亲的半路上,遭到了黄木寨山贼劫杀。遇劫后家人被杀散了,逃了几个、死了几个,他则和丫鬟被劫进了寨子。”
白若雪急切地问道:“那丫鬟叫什么?”
“记得是叫......锦葵。”
“锦葵!?”白若雪不由高声道:“没想到遁走的段冲一家居然被黄木寨的山贼给劫杀了!”
宋成毅听得有些糊涂:“白待制认识他们?”
“不认识。”她答道:“不过他们却是我手上一起案件的重要人证。段文松是段冲的长子,他一定知晓段家举家遁走的原因;而锦葵则是那起案件最为关键的人物,她或许会为我们解开整起案件的真相!”
“事不宜迟!”宋成毅建议道:“请两位随宋某一同前往步军司的官舍吧。”
“好,有劳宋将军了!”白若雪感激道:“这次可多亏了将军。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请两个人同去。”
虽然官舍一般只有任职的官员才能居住,不过段文松的情况比较特殊,既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不顾,又不能租住在外,只能就近找地方。好在宋成毅官职够大,拍板决定让段文松暂时住在空官舍中,由锦葵负责照顾日常起居。
“少爷,该喝药了。”锦葵将段文松扶起后道:“奴婢试过了,温度刚好。”
段文松张开嘴,锦葵舀起一勺汤药喂他服下。
“好苦啊......”他的眉头不禁拧在了一起。不过这和自己这几年在地牢中所受的苦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也许是喝得有些着急了,强忍苦味将药喝完之后段文松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锦葵见状,赶忙走到桌边拿起茶杯,抬头正好看到宋成毅走入。
“啊,是宋将军!”
宋成毅朝她示意道:“先忙你自己的去吧。”
趁着锦葵给段文松喂水的这段空当,白若雪仔细打量了这位受尽折磨的段家长子。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凹陷而微微泛红,脸色惨白而透着疲惫。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可还是能看得出他原本应该是一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即使历经苦难多年,他的眼中依然存有一丝光芒。
“怎么样,好些了吧?”宋成毅走到他身边道:“你之前可是昏迷了好久,还发着高烧。”
“多谢将军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这段时间就好好修养吧。”宋成毅转头道:“你瞧瞧谁来了?”
“大少爷!”屋外冲进一个人。
“你是......”段文松眯起眼睛细看跑到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子:“你是郁离?”
“是奴婢!”郁离眼眶中有些湿润,伤感道:“几年不见,大少爷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段文松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这条命还在,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还能奢求什么?”
郁离望向锦葵道:“这段时间照顾大少爷很辛苦吧?”
锦葵低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老爷和大少爷待我不薄,我怎敢不尽心尽力呢?”
“还真是‘尽心尽力’啊。”白若雪缓步走到锦葵面前,盯着她道:“都‘尽心尽力’到让自己的主子丢了性命!”
她的这番话说得很重,将锦葵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