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夏季,仿佛老天都在与大明朝作对,先是京师发大水,接着是江北、山东旱灾。
而旱灾就意味着又会有蝗灾,真不知道秋天的时候,百姓该如何面对颗粒无收的庄稼。
在讲课的时候,傅斯年再次祭出了战斗鸡治理蝗灾的办法,但这一世,他没钱,没机会去搞钱。
于是只能跟朱由检说了方法,让他去找皇帝批点经费。
次日,朱由检刚见到哥哥,木匠皇帝就兴致勃勃地向他展示前段时间的成果。
“兄弟来了?快看,之前你送来的玩意儿成样了!”
他转身拿过做好的火铳,枪口却直直对着朱由检。
朱由检汗了一个,赶紧拨开枪口,顺手接过来火铳说道:
“皇兄,这是火器,不能对着人的,小心走火……”
朱由校不管这些,拉着弟弟就往庭院里走。
院子到处是各种木器,在远端有两个箭垛子,上面用颜料画了一圈一圈的。
“来试试,这东西还挺带劲儿!”皇帝将火铳上好火药,递给朱由检。
他上药非常快捷,火药提前分装好的。
看来这位木匠皇帝还真是精益求精,完美复刻了图纸上的每一项技术。
趁着皇兄高兴,朱由检说起了蝗灾的事。
对于这类事,朱由校兴趣缺缺,随意地应道:
“嗯,亏你能想得出,小鸡吃虫子,倒也没错!库府里不富裕,上次给你赏赐你没要,正好还在。”
朱由检又道:“可能还需要京郊的农户帮忙,跟皇兄您提前说下,省得届时引来弹劾。”
“你只管去做,没人找你麻烦的,回头我让魏伴伴留意些。”天启皇帝在私下里,从来不以“朕”来自称。
于是,跟皇帝玩了一会儿火铳后,信王朱由检得到了口谕,可以到内库支取八千两银子。
内库支银当然要知会魏忠贤一声,他低垂着目光,边喝茶边问内侍:“信王进宫干什么来了?怎么忽然要了笔银子?”
内侍低头答道:“信王进宫陪皇爷玩了一会儿火铳,之后说是要养鸡,所以跟皇爷要了笔银子……”
“养鸡?哈!”魏忠贤啼笑皆非,觉得老朱家这一代都是奇葩。
哥哥痴迷做木工,这弟弟难道会迷上农事不成?
这一瞬间,他竟觉得客氏的谋划未尝不可。
客氏这些年暗中除掉了皇帝不少骨血,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位皇嗣存活。
有的是生下来夭折了,更多的是根本就没机会生下来。
最近客氏找他商量,想要效仿戏码里的桥段,来个狸猫换太子。
这样更方便他们掌控权力。
起初魏忠贤觉得风险太大没同意,如今看到信王朱由检也是这样,倒觉得真可以考虑一下。
很快,魏忠贤就略过了信王,继续思考下一步该对付哪个官员。
有了启动资金,傅斯年大肆收购鸡、鸭蛋。
哪怕是明末物价飞涨的阶段,蛋类也并不太贵,合算下来也就三文钱一枚。
傅斯年大概收购了两百万枚蛋,预计成功孵化140万只,成活120万只,就算不错的成绩。
此时还不具备大规模养殖的条件,于是傅斯年请朱由检出面,发动有司动员京郊的农户认养。
傅斯年负责建个大棚孵蛋。
经过官府的宣传,农户们听说这是未来治理蝗灾用的禽类,并且养大以后信王殿下还保证以每只三十文的价格回收,于是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到官府设立的据点领取幼雏。
一只三十文,一百万只就要准备三万两白银。
王府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那么多钱。
但是没关系,傅斯年提议延后结款,也就是打白条。
他的计划是:先从农户那把鸡收上来,救灾完毕后就地变卖,回笼资金再给农户结款。
朱由检忍不住问:“那万一农户不将鸡送来,而是直接杀了吃肉呢?毕竟我们也不能挨家挨户讨要吧?毕竟卖咱们是三十文,要是拿到市场上可是能卖四十文。”
傅斯年嘿嘿一笑:“殿下,我算着时间呢!你想啊,现在是五月末,等到八月需要用鸡鸭的时候,它们都还没长成呢!但等我们救灾完毕,家禽吃饱了虫子,那才算彻底出栏。”
“哈哈,这就叫买的没有卖的精!”朱由检仔细琢磨着傅斯年的计划,发现他将人心拿捏的非常到位,研究之下觉得又学到了一些有用的知识。
时间一晃就到了秋天,河南蝗灾严重,战斗鸡军团立即起运。
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以万为单位的禽类被合理分配到各地,对蝗虫群展开围追堵截。
傅斯年是有过经验的,安排合理、调度得力,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迅速有效遏制蝗灾,赢得河南之地的一片赞誉。
保住了绝大部分庄稼,农民们对朝廷的应对得当心存感激,高兴之余,免不了多买几只鸡鸭。
这些鸡经过一段时间的进食,个个膘肥体壮,四十文一只非常划算。
就这样,傅斯年拿了四万多两银子的回来交差。
出去给农户结算的银两,王府还能剩下一万多两。
经过此事,朱由检开始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多数官员都松了口气。
关中已经起了乱象,幸亏河南赈灾及时,让朝廷稍稍喘过一口气。
不然少说上百万两的赈灾款,就够户部尚书喝一壶的——哪还有余钱呀!
天启皇帝听说后,很是夸了弟弟一番,说他当初想的办法果然有效,给朝廷省了不少钱,高兴之余又赏了他一笔银子。
这回朱由检没有拒绝。
魏忠贤听了属下的汇报,对此事并未在意,只随意笑言道:“哈,不成想养个鸡还能赈灾,鸡吃虫……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些小事在他看来都是细枝末节,当前最大的事,就是如何将权势维持下去。
去年的这个时候,天启皇帝不慎落水,因为受到惊吓落了病根,如今身体每况愈下。
魏忠贤多方寻找良药想要治好皇帝,实在是费尽了心思。
与其说魏忠贤是担心皇帝的健康,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着想。
毕竟这样一个啥都不管的皇帝,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