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招招手，让起居郎准备记录。
傅斯年则喝了杯酒润润喉咙，开始了他不太正经的演讲：
“不知道陛下发现没，越是贫穷落后的地区，对宗教信仰还越虔诚！对于相对富庶的地区来说，求神拜佛是对生活的补充；而对那些挣扎在生存边缘的人来说，信仰可能就是他们全部的精神寄托！”
“草原上的牧民肯定不算富裕人群，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他们信仰虔诚。土生土长的萨满教，因为没有十分明确的教义和体系，又导致他们很容易受外来文化的影响。”
“佛教来了他们就有人信佛教，另一部分跟大食人有接触的，现在已经开始改信清真教了！”
李世民是非常聪明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接道：“要是道教传过去，他们也很可以信奉，是那意思吧？”
傅斯年一拍大腿：“就是那意思！若是用好这张牌，那可是会起到奇效的！陛下可知，在极西之地的众多国度，皇帝甚至得是教宗敕封才算正统！”
李世民听了直皱眉：“哪有这种事？君权天授，本身就是天子，怎么还需要臣子的承认？”
听他这么问，傅斯年不禁想：看见没，这就是东西方君主在认知上的差异。
国外那套理论，包括什么救世主、三位一体……
哎，我们都等着神救赎呢，皇帝也不多啥！
我们这的皇帝就直接多了：我直接就是老天爷的儿子，别管你们啥教派，都是我的神爹手下，自然也就是我手下……
所以李世民不能理解皇帝还要教宗册封。
等他听完了傅斯年的介绍，撇撇嘴讥讽道：“怪不得需要教宗册封，领几百军队、数万子民就敢称帝？就那么大地方，冒出一百多个皇帝，那肯定是不值钱了……”
“陛下，我是这么想的，不久我就将重阳宫弟子打发到草原上去传教！咱也别光是忽悠，稍微传播点知识，顺便当个郎中。”
“到时候我们也学学西边，让宗教来钳制草原上的王权，让他们始终处于相互竞争的态势，无法凝聚到一起。”
李世民闻言神情一滞，眯缝着眼睛问：“真人是想到草原上当个王中王吗？”
得，小心眼儿那劲又上来了！
傅斯年一看李世民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职业病犯了。
当皇帝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是论迹不论心，别管你到底是不是忠臣，只要你有威胁，就得想办法限制你！
赶紧给李世民吃了颗定心丸：“我才不耐烦管那些事呢！让谁去你定！”
李世民还在那装呢，假意说道：“真人误会了！其实你去我最放心！”
装吧你就……
傅斯年虽然腹诽，但也不得不承认，就善待功臣这一点来说，李世民在历朝历代中都算做得不错的。
接着刚才的话，傅斯年继续道：
“你琢磨吧，中原的皇帝，册封草原上的大汗，普通牧民会怎么想？反正要是我，我肯定会想：哼，你们中原是厉害，但外邦的君王定我们的大汗，这是不有点欺负人啊？”
“但换成他们信奉的宗教人士就不一样了，观点立即会变成：嗯，连仙长们都支持那位大汗，想必是真的对我们有好处！”
李世民微微点头，觉得说的不无道理。
但又想到什么，问：“真人，道家的教义讲究清静无为，不像佛教等教义那样传播迅速，恐怕达不到你说的效果呀！”
嘿！不愧是有为的君主，看的真透彻！
傅斯年暗赞一句，解释道：
“这个我也想到了，解决办法就是，要让那些牧民感到，信了我们的教以后，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的！你想啊，拜这尊神它能解决问题，信那尊神光让你缴费，时间久了你选谁？”
“我培养的弟子那都是全面复合型人才，上马能御敌，下马会种地；知天文、晓地理，不但能给人看病，兽医同样精通！也就是说，我的弟子基本上能解决牧民所遇到的一切难题！”
李世民大为佩服，赞叹道：“国师真是学究天人，所学涉猎如此之广，竟连兽医也有接触。”
“嗨……这不是闲着没事，把知识都学杂了！”傅斯年很快略过这个话题，继续讲解突厥的问题。
“除了派人渗透，还要有切实吸引牧民的地方。这还得说起一种东西。陛下知道前朝推广过一种稀奇的作物，名叫玉米，这可是好东西呀！”
“嗯，确实是好东西，产量极高，很能饱腹。只是南方更愿意种水稻，而北方人还是喜欢吃面，玉米只是作为辅粮在种植。”李世民非常了解民生。
“行，回头我研究几种玉米的吃法，一定让它变的更吸引人。要我说，这东西才是征服草原的关键，陛下你信不？”
“哦？愿闻其详！”李世民很感兴趣。
“玉米这东西，人吃了容易涨肚，但对于大牲口来说，玉米从头到尾都是宝。凡是长出地面的部分，牲口都爱吃！因为这玩意比牧草好吃，它是甜的！”
“草原上一到冬天，想找点牧草是非常难的，若是大量种植玉米，到了收获的季节，把无用的部分储藏起来，等到冬天，牲畜就有了口粮！”
“而我大唐有了足够的粮食，就可以卖一部分到草原上，换回稀缺的耕牛、战马。只要坚持下去，游牧民族的流动性就会降低。同时对我大唐的依赖也会加深，以后再想翻脸，可要想一想冬天会死多少牲口了！”
李世民很容易就跟上了傅斯年的思路，甚至还能提出一些补充意见，两人就一些细节进行补充，迅速形成了具体方案。
现在刚刚开春，李世民制定了一年的准备期，一想边蓄积战争所需的物资，一边施展傅斯年提出的渗透计划。
这方面还得专业的人干，傅斯年只负责提出框架以及指导方向，具体细则还的房玄龄、杜如晦这些文人琢磨。
再说李世民这段的业绩主要还得是李密拿，毕竟这是他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