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四年,隋朝的局面早已岌岌可危。
天下各路豪杰纷纷起事,形势变化极快。
瓦岗军早已成为义军盟主,号召各路义军围攻东都洛阳。
杨广不得不一再发兵增援,身边只带两万余骁果军护卫。
却想不到东都的情况急剧恶化,哪怕屯兵二十万,也挡不住大势所趋。
王世充果然不堪大用,辜负了杨广的殷切期望,简直是屡战屡败。隋朝的根基在风雨飘摇中,变得越来越浅薄。
此时趁乱割据的人就更多了,他们有的是野心勃勃之辈,有的则代表了世家门阀的利益。
朔方梁师都、马邑刘武周、金城薛举等地主官僚纷纷起兵,割据地方。
而众多势力中,最可怕的那个人终于乘势而起——去年七月,唐国公李渊自率甲士三万誓师。
表面上打着“志在尊隋”的旗号,宣布尊立代王杨侑(杨广之孙)为帝,其实暗中取得了突厥始毕可汗的支持。
此时就能看出,为什么封建王朝往往都是从农民起义开始,而既得利益者则是地主阶级。
世家门阀的势力平时不显眼,一旦涉及到改朝换代,瞬间就会迸发出巨大的力量。
别看李渊以三万起兵,响应他的可就多了。
他的女儿李秀宁在鄂县散尽家财、招集亡命之徒,邻近的各路义军都被她整合,部下多达七万人,号称“娘子军”。
李渊的从弟李神通部众也有数千人。
李渊的女婿段纶在蓝田起兵,有众万余人。
次子李世民一路西进,广招官吏、义军,共有有胜兵九万人。
而且李渊的战略意图十分正确,没有去东都蹚浑水,而是将目光放在各方势力相对薄弱的关中。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集合各路从属,已经能以大军二十万围困西都长安了。
不到一个月,长安城即告破。
李渊“与民约法十二条,悉除隋苛禁”,通过一系列卓有成效的运作,彻底掌握了关中地区。
……
春江水绿,和煦的微风吹在杨广脸上,却一点也没温暖到他的内心。
“社稷崩坏,大势难挡啊!”他一声叹息,显得分外无助。
怪他吗?是他让天下大乱的吗?不是啊!
怪只怪隋朝先天不足,本来就是世家之间互相妥协的产物。
杨坚当年建立隋朝,就是因众多世家的帮助成事。
现在他们改主意了,想自己坐一坐那个位置,杨广真是有点双拳难敌四手的感觉。
“小叔说的话一一都应验了!裴仁基真就靠不住,居然投降了瓦岗军!王世充也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彻头彻尾是个废物!二十万边关锻炼过的精锐之师,居然打不过饥民演变而成的乌合之众!”
想到这,他悚然一惊:小叔还提到了宇文化及!
“可宇文兄弟都是文官,手上并没有兵权,如何作乱呢?即便如此,也不可不防,幸亏有一样我听了小叔的劝!”
杨广所指,正是大将军来护儿。
从辽东返回以后,其他几件事都阴差阳错地按照历史的惯性走的,唯独在来护儿这,杨广稍稍做出了改变。
本来像来护儿这么高的军职,是不应该统领内卫部队的,但杨广就是破例这么委任了。
来护儿一直统领八千骁果军,作为杨广的近卫。即便各地局势再混乱,杨广也没把他派出去。
实话说,面对现在的局面,杨广真的感到力不从心,有些自暴自弃。
“当皇帝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呀!早知道当年不跟大哥争了……”
这一世,在傅斯年的干预下,兄弟相残的事没有发生,杨广的几个兄弟都活得好好的。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换了大哥杨勇,这隋朝的江山会不会延续下去呢?
答案竟很有可能是——会!
不为别的,杨勇性子软!
过刚易折,若是换成杨勇继位,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要不动世家门阀的利益,皇权就能安稳地传下去!
但辽东的事又怎么解决呢?
杨广此时很有些忿忿不平:“特么跟小叔说的时候豪气干云,真到艰难之处,滋味可是太不好受了!”
此时,有内侍来报:“启禀陛下,左翊卫大将军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不多时,来护儿急匆匆地进殿,也顾不上礼仪了,急声道:“陛下,快随我走!北大营哗变,几个叛将拥宇文化及为首作乱!”
杨广心里咯噔一下:全让小叔说中了!
来不及询问,立即派人通知宫中人员撤离,数百人在仅存的八千骁果军护卫下,往江北撤离,打算乘船往下游避难。
行不及十里,人困马乏,正欲再行,却被数不清的人马拦住去路。
来护儿以六旬有余亲自披挂上阵,左突右冲,为杨广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这么一耽误,后方的叛军就追上来了。
来护儿只不到一万兵马,叛军却裹挟了许多乱兵,数倍与此。
来护儿毕竟年事已高,虽用兵老道,终究少了年轻时的勇猛,被叛军缠住以后,渐渐少了腾挪的余地。
江边已经遥遥在望,却是咫尺天涯。万余人被叛军就这么堵在江都城外。
来护儿满面烟尘,急急向杨广禀报:“陛下,待老臣稍事休息再行冲阵,誓死护卫陛下周全!”
杨广忙扶起来护儿,感慨地说道:“还是王叔慧眼识人啊!当初从辽东返回,凉王叔提醒的事,朕是一件也没做好,唯独留老将军在身边这事做了。”
来护儿扼腕叹息:“哎!是老臣无能,未能及早发现端倪,以至陷陛下于险境!若是凉王在此,岂容这些跳梁小丑得意……”
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杨广决定亲自出面劝说叛军,希望能起到奇效。
骑马来到阵前,杨广仿佛又回到当初的峥嵘岁月,不禁想起傅斯年带他南下灭陈的往事。
收拢心绪,杨广高声道:“何人带头叛乱,阵前答话!”
叛军阵容分开,有几人从阵中走出,分别是宇文化及弟智及、司马德戡、裴虔通、孟景、元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