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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小亲切地在场院里攀谈,偶有乡亲跟赵大娘打招呼,只以为是她家里来了阔气的亲戚。

赵大娘一边解释一边指着傅斯年:“你不记得了?这是老傅家的小子呀!”

渐渐地,当年的老邻居围拢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跟傅斯年招呼着。

多年过去,乡邻们变化很大,但统一的特征就是老得快,普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些。

西北本身环境恶劣,边民的日子更加苦楚,时常会受到敌国骚扰。

傅斯年继续与邻居攀谈:“赵大娘,这些年日子过得如何?你家大朗早该娶妻生子了吧?”

这一问可问错了,赵大娘眼圈立刻红了,有乡民小声对傅斯年道:

“别问她这事儿!头几年西夏人来打草谷,她家大朗夫妇不幸遇难,只留下了一双儿女,如今大的也才不过六岁。”

“幸亏赵大娘家二郎能干,替哥哥养活了两个孩子。咱们这娶亲本就难,赵大娘家的情况又不好,二郎二十好几的人,至今也没说上亲……”

傅斯年小时候经常在赵大娘家蹭饭,她家大朗还时常带自己掏土洞抓兔子。

如今人就这么没了,自己无意间问到了人家的伤心处,心下觉得十分愧疚。

跟着伤感半天,傅斯年叹了口气问:“赵大娘,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赵大娘伤心了一阵,这会儿缓过来了,唏嘘道:

“好孩子,你有心了。当年你说要去东京,大娘其实是想留你的。无奈自家也不宽裕,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也幸亏没留,不然反倒耽误了你!这些年,乡里能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世代居住在此,或是无力外出谋生的。”

“我这辈子是认命了,铁头你在东京有了出息,能不能帮我家二郎寻个生计?”

旁边一个后生插嘴:“娘,这说的什么话?我走了,一家大小如何生计?”

赵大娘刚才还能忍住悲痛,却被小儿子的这句话说哭了:

“怕是想走也走不了啊!我的儿,只恨你生在这穷苦人家,连个娘子也娶不上,是爹娘拖累你了……”

周围的乡邻被赵大娘这么一说,都感怀自身,纷纷叹息。

傅斯年心中不由闪过一句话: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

乡亲们的遭遇让他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终止宋夏之间的征伐。

待众人稍稍平复,傅斯年安慰道:“诸位乡亲,难捱的日子就快过去了!如今我大宋国力日盛,西夏国则是江河日下。”

“我保证不出三年,此处将再无战事,大家伙儿努把力,把最后这段日子挺过去就好了!”

然而他这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多数人还要忙于耕种,说了告辞的话就离去了。

傅斯年看了看自家旧宅,已经完全破败了。

赵大娘将他请到自己家,递过来一碗水,傅斯年趁机问:

“大娘,日子真那么难过吗?是因为西夏军经常袭扰的缘故?”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哎,有一半是。但就算西夏人不来,乡亲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赋税收的太重了!”

这一点傅斯年不否认。

宋代虽说商业发达,但并减轻农民的负担。

相反,宋朝的农税还很重!

表面是二十税一,甚至有些地方是三十税一,但实际却远远高于这个比例。

异地交税是北宋的一项特色,折变的损耗也令农民苦不堪言。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赵大娘说出了本地交税的比例后,还是让傅斯年十分震惊:

核算下来竟然超过了两成!

“怎会如此之高?”傅斯年不禁问。

赵大娘摇头:“不知道,以前就不低,去年说是战事频繁,又加了一些损耗,一直也没再降回去。”

傅斯年是从中枢出来的,本以为对北宋的政策还算了解。

万没想到州府收税还有这么多名目。

详细问了赵大娘,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那些御史在干什么?

整日盯着官员的道德问题,民生国计的大事反而不闻不问?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嘈杂,似有大队人马到来。

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高声问门口的侍卫:

“傅侯爷何在?下官镇戎知军张诫,前来拜会!”

傅斯年回程带了大队的人马,除了四营禁军,还有两营藩兵,战兵不下三千。

还押送了大量羌人、党项人,这是要回京给皇帝献俘的。

随行还有大量的马匹、牛羊,正经是支大部队。

穿州过府那都是需要提前通知的,不然当地的守军容易当成敌人。

傅斯年本来就是朝廷派来节制大军的,如今连熙帅都被治罪了,他其实就是西北地区的一号人物。

本地的守将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迎接。

随着傅斯年的依仗慢慢开进来,小小的村落瞬间变得拥挤。

忽然多出的兵马可把普通百姓惊到了,以为大战又起,已经有人开始收拾家当。

边关的百姓对于这种事司空见惯,只要一打仗,立即收拾东西进山,这是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没多久,傅斯年成了朝廷大员的消息就四散开来,人们纷纷惊讶于他的官职:

“哎,听说了吗?老傅家的傻儿子居然成侯爷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还叫人家傻子,小心得罪人!”

……

大军有条不紊地扎营下寨,有一队人马直奔傅老三夫妇的坟茔,带了许多石料、土木。

迁坟、修祠堂是傅斯年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

外面忙成一片,傅斯年在营帐里问话,面色却不太好看:

“我问你,本地的农税为何如此之高?究竟是何人所定,竟敢置朝廷法度于不顾,盘剥边民,好大的胆子!”

张诫低头叫屈:“侯爷,却是冤枉了下官!此地却并不归镇戎军管辖,虽属泾原路,却因为临近秦州,历来是折家说的算!”

傅斯年听得一皱眉:折家!

先前还想到了将门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相关的事。

看来将门真的已经有些脱离掌控,在地方上收这么高的税,简直视朝廷法度于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