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终究是为政治服务的。
辽国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和宋朝坐在了谈判桌上。
因为战事一直顺利,朝堂上的相公们这次没有怂,顶着辽国的压力,主张继续攻打西夏。
皇帝赵佶咨询过傅斯年,手中掌握了前线的第一手资料,心中也是有底的。
大宋终于硬气了一回,之后就收到了奇效。
边境的部落是有眼色的,哪边强就拜哪边的码头。
新年刚过,大宋的朝堂接连收到好消息,秦凤路藩部请求内附,献上了邦、潘、叠三州。
而随着天气暖和、道路通畅后,去年收购的战马养肥了体膘,陆续分配给各路。
傅斯年早和赵佶定下了用战马抵税收的方式,约定只要在四年内提供二十万匹马就算完成指标。
而傅斯年则利用河湟地区的特产,赚到了足够的马匹采买费用。
结实耐用的皮衣、皮鞋迅速风靡大宋。
以内地庞大的人口基数,还有巨大的潜力可挖,新兴产业立即成为西北地区的经济支柱,使羌人的生活水平大大改善。
“有一套!本来需要朝廷不断地输送钱粮,不想短短一年时间,居然能自给自足,还顺便节省了朝廷大量的军费支出!”
新上任的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赵挺之,手拿河湟八州的年度报表,心里也不禁夸赞一句。
中原对西北用兵,打一般都打得下,怎么守是大问题。
打下来是一时花钱,占领则要一直花。
招纳藩兵守卫就成了经济实惠的方式。
但这个办法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没法保证忠诚度。
如今傅斯年变戏法一般地在当地站住了脚,在苦寒之地开辟出新的财源,而且不是以盘剥羌民的方式。
这就意味着大宋可以用较小的支出,稳稳地占据新拓的疆土,直至彻底掌控。
自从崇宁初年复边开始,西军已经为大宋拓土两千里,自太祖以来,哪位先帝也未完成如此壮举。
整个新年,贺词如雪片般呈上,搞得赵佶都有些烦了。
特意下旨说明:以后祝贺的话就不要再写成奏章了,多大点事儿?这都是基操……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这都是谁的功劳。
封赏的旨意左一道右一道,一年的时间,傅斯年的官职、爵位,都如火箭般蹿升,年纪轻轻就跨过了三品这道坎。
三品是高官的入门品级,就算是正牌子的进士,除非做到了一部尚书,轻易也休想达到。
傅斯年目前的头衔包括:行营后护军、开国侯、归德将军等,殿前司的差事也还担任着。
最近还有个十分特别的封赏:太子詹事。
赵佶的长子赵亶(宋钦宗,后更名赵桓),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
他琢磨着,该让傅斯年回来了。
封这么个本该是文官担任的职务,是想让儿子沾沾傅斯年身上的灵气,顺便让傅斯年也进修一下。
这就是要继续给傅斯年铺路了。
在赵佶心目中,枢密院最终交给傅斯年是再合适不过的。
但那是文官才能说得上话的地方,除了开国之初,那里基本就没有过武将。
哪怕大宋的战神狄青也不行,带上那个头衔以后,生生被全体文官口诛笔伐,挤兑得郁郁而终。
赵佶不想让傅斯年步狄青的后尘,这才想着多给他提供些马甲。
但目前傅斯年还走不开,以为整个河湟地区的主要官员,都需要重新任命。
苏轼、苏辙兄弟几乎同时上表请求致仕,实在是岁数不小,坚持不住了。
苏轼还好,适应能力强又没什么实际工作,在西北抒发了一年的情怀,还有几首佳作问世。
老头只是耐不住黄沙漫天,想念内地的山水。
苏辙的情况就差了不少,人在西北,也没少受到朝臣的攻讦。
主要是他站着位置呢!
后边一群人盯着副相的职位,目前已经有了替补人选,当然要让他尽快挪窝。
而他和傅斯年演双簧的任务早已完成,现在是真的心累。
傅斯年好说歹说,才又争取了几个月时间,说好三人一同返回汴梁。
利用这几个月时间,傅斯年要安排好接替的人选,省得辛苦创造的局面戛然而止。
宗泽当然是第一人选,现在正是壮年,治理有方又懂军事,实在是经略边关的好手。
种师道在军中如鱼得水,与刘仲武二人成了河湟地区的两柄利剑。
不论是西夏还是吐蕃各部,都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就是熙帅的问题,王厚出事了。
被御史掌握了贪墨的证据,日前已经收到了朝廷降罪文书。
是冤枉的吗?还真不是。
众所周知,西军是能打,但军纪其实不怎样。
常年得不到足够的粮饷,抢劫是他们的重要收入来源。
不给够了好处,谁肯给你卖命?
不论是谁掌管西北禁军,都难免想一些变通的方法。
而作为实际操作者的熙帅,自然就是这条利益链的重要一环。
傅斯年也曾写信给赵佶陈情,想要保住王厚。
但赵佶回信表示他也不好办。
打根上说,文官们抓的其实不是贪污,就是针对王厚本人。
其实也不是冲王厚,更确切地说,是冲着武官。
王厚这回的功劳太大,眼看都要到二品了,这触碰了文官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赵佶实在没有和满朝文官掰手腕的决心,于是就只能牺牲王厚。
最终,傅斯年的求情还是起了些作用。
王厚只是去职贬官,没有对他本人论罪,算是相对较好的结果。
他临行前,傅斯年前来相送,言语间充满惋惜:“王经略,我尽力了,但最终改变不了什么……”
王厚倒是很乐观,握着傅斯年的手道:“侯爷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贬官和罚没,已经是很好的结果,比我预想的还好些!”
常年的征战,让王厚须发皆白,面上虽然带着笑意,眼角却流露出一丝不甘。
心中暗叹一声:“大好的局势,就这样终止了……再给我两年时间,打到灵州也不是没可能!”
傅斯年掏出了一沓交子交给王厚,他被罚没了不少银钱,这种安慰是最实在的。
王厚执意推辞,被傅斯年强行塞进怀里:“拿着,别撕巴!一大家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