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曾经都是跟着他父皇打天下的人。
父皇重义,对待这些军中出来的人格外宽容。
王朝建立之时,也对他们颇为倚仗,以致使他们生出了这些不尊之心。
他可以善待旧臣,但是君终究是君,臣只能做臣。
若是僭越了,那这个天下还是陈家的天下吗?
皇上缓缓道:“诸位老臣怕是还未见过顾总督的折子吧。”他眼神轻瞄,示意一旁的大太监胡德海将折子递了下去。
几名老臣对视一眼,随即接了过来。
看到其中内容,正是面色又青又白。
这姓顾的真是......
什么年纪大了,身体力不从心,永州政务繁多,实在无力管理。
驻守永州十多年,爱妻对其态度愈发不上心,日子沉闷无比,如今只求着同爱妻回乡度日,颐养天年等等...
顾家夫妇,情深义重,众人皆知。
顾夫人可是不少官家女眷羡慕的对象。
顾总督对她可是一心一意。
家中几个孩子皆是嫡出所生。
大公子,二公子,对待妻子也是一心一意。
要知道当年,家里的公子议亲的时候,顾家的门槛可是被不少人差点踏平了。
谁不想找一个对待妻子专一的郎君。
而且,顾家那些孩子的样貌,哪个不是俊俏无比。
皇帝笑了笑,“顾总督当初随着先皇征战的时候,便受过伤,如今年纪大了,旧伤复发,朕也心痛无比,如此能臣,唉!”
“他既然执意如此,折子写的让人潸然泪下,朕岂能不准......”
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从皇帝的口中说出,底下的老臣面色愈发难看了。
皇上这是嫌弃他们老了啊。
这是让他们也乖乖致仕了。
只是,手握权力多年,谁能放下。
一直默默无言的张侯爷这时候竟然走了出来,对着皇帝行礼道:“皇上圣明!”
众人!!!
有老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若不是顾忌此时是在太极殿的大殿上,此时上方坐着皇帝,他都要质问了。
“张侯爷,这可是你的亲家啊!”
一府总督,整个大乾能有几个,你就这么同意了。
张侯爷心中冰凉,皇上执意如此,做臣子能够如何。
顾兄是个明白人。
自己现在识相一点,儿孙们才有福气。
要知道,马上可就是春闱了。
新的官员即将到来,皇上想要控制朝堂,这些人才是他的首选。
而他们这些开国之臣,还有前朝之臣,终究是碍眼了。
皇上可不是先帝,他不是武将,他是受无数大儒教授出来的,在深宫朝堂生活多年的人。
张侯爷一开口,那些跟随他的官员随即跪拜了下来。
纷纷赞同。
有嘴皮子活跃的官员,已然道:“顾总督年事已高,身体力不从心,年节时分,八百里加急送折,可见他的决心!皇上不可让老臣伤心啊。”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有人附和着。
皇帝微微点头,看着这个场景,颇为满意,但还是故作伤心道:“我大乾,少了这么一位能臣,朕痛心啊!”
那些老臣,有得恨不得眼睛喷火,气愤的看着刚刚那些附和的臣子。
什么年事已高,明明就是壮年,他们还能再做几年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一半的人跪了下来。
“既然如此,朕只能准了!”皇帝不管那几人,直接道。
几名老臣,“.......”
下了朝,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破天荒的哼了曲子走在长廊上。
身后的胡德海笑着奉承道:“今儿个皇上的心情这么好,奴才也跟着高兴。”
皇帝笑了笑,“你看清远侯的脸了吗?”
“听到张显同意,脸都黑了。”
胡德海笑道:“还是皇上您算无遗策。”
皇帝笑了笑,看向外面的风景。
园子里已经有了些许春色,他忽然道:“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应该有不少已经到了京城吧。”
胡德海点头,“回皇上,已经到了不少了。”
“如今京城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同乡会馆里也是挤得热热闹闹的。”
皇帝眼神眯了眯,忽然道:“我记得行止有个弟子,也是今年科考吧。”
胡德海点头,“是的,此人名唤齐温玉。”
皇帝默了默,许久一叹。
他此生见过文采好的人不少,但是同行止这般惊才绝艳的人却是没有。
若是他能入朝为官,定是他的助力。
可是顾家,父皇是不会允许的,大乾经不起世家的折腾了。
想要稳定朝局,必须得有人牺牲。
如今是他掌权了,行止却是不愿了。
“齐温玉。”他呢喃着。
“君子温润如玉,倒是好名字。”
胡德海笑道:“这位齐举子若是知道皇上你如此夸他,定是欣喜不已。”
“行止的弟子估计也不差。”皇帝缓缓道。
胡德海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伺候的这位可是皇帝,他能在皇帝身边这么久,做大太监,对这位的了解定是也不少。
“这位齐举子是农户出身,天资不凡,据说,顾三公子也是看他如此天资,这才收下了他。”
皇帝一怔,“哦?”
“怎么不凡?”
胡德海赶忙道:“这位齐举子院试,乡试皆是头名。”
大乾府城这么多,皇帝还真没关心过这个,能被他记住的只有殿试三甲之人。
如今胡德海这么一说,又是顾行止教导出来的,他不由有些好感了。
“那还真是不错,难怪能做行止的弟子。”
胡德海笑道:“外面的百姓们都说,三公子就是看上了这位齐举子有他少年时的风范,这才收了他做弟子的。”
皇帝笑了笑,忽然道:“你在宫里,外面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
胡德海面色一变,赶忙道:“奴才,奴才也是听下面的小太监们闲扯的。”
“皇上,皇上您明察!”
皇帝笑了笑,胡德海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
做他身边的大太监怎么能耳不闻事。
他准许他闻事,可是不准许他猜自己的心思。
“既然你这么清楚,就同朕说说其他府的学子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