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宫。
偌大上华殿。
更是静的诡异。
杨天奇,周凉等几位内阁阁老,包括大阁老严嵩。
全都面露沉默。
坐在名贵红漆楠木桌旁。
一言不发。
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耳边嘀铃铃,从未间断的电话响声。
回荡整个上华殿。
也回荡整个外院。
那些站在外面,负责站岗的守卫,彼此对视,全都满脸困惑与不解。
今天这是怎么了?
五位阁老……
耳朵是出问题了吗?
他们从站在这里开始……
就已经听到,不下三十几次的电话声响起,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内阁电话。
向来非常重要。
一旦响起。
绝对是有大事通报。
往常。
若是响起。
内阁几位阁老,根本不带任何犹豫,会直接走过去,拿起接听。
但今天!
都已经响起三十几次了。
包括内阁大阁老在内。
却是谁都没有抬头,仿佛从未听见,继续有条不紊的批示六部折子。
无视?
这……
负责守卫上华殿的两位侍卫。
目光哑然。
彼此对视。
忍不住小声嘀咕。
“到底是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
“还是别管了,不管我们的事,最好别好奇。”
……
徐氏王族正厅。
电话,再次传出嘟嘟声。
老管家无奈摇摇头。
“还是没通?”
所有徐氏嫡系,一片哑然,张大嘴巴,全都围了上来。
一时间。
整个正厅,嘈杂声四起。
“怎么会这样,内阁电话,不可能没人接啊。”
“难不成今天,几位阁老不在?”
“不可能,这个时间,还没到几位阁老,回去休息的时间。”
“那打了三十几次电话,怎么也没人接,这作何解释?”
“难道是阁老们,故意没接?”
有人突来一句故意没接,宛若寂静的湖面,突然落下一颗小石子,瞬起惊动,顿时,让所有人目光,全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相互对视。
更是哑然无声。
故意不接?
这……应该不可能吧?
但,联想到三十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这让他们全都生出一丝悸动。
徐天雄阴沉的目光。
此刻。
更是略显冷怒。
还有那与其他人一样,一脸困惑。
“老爷,再打?”
老管家提起电话,语气试探。
“不用打了,随我出去!”
徐天雄起身,一脸愠怒,拄着龙头拐杖,就从府邸大门走去。
想他徐天雄。
一生纵横。
乃是徐氏王族第二代王爷,第一代,便是曾跟随太祖皇帝陛下,鞍前马后,南征北战,统一帝国的先辈。
到了如今。
燕京四门王族。
就他徐天雄这个二代王,还活在人间,徐氏王族更在他的带领下,越发繁荣昌盛,亦有燕京第一王族势头。
六部一品大员。
有好几位都是他的门生。
其他三门王爷。
见了他。
谁不会自降身份,拱手敬上一句,后辈,见过老王爷?
否则。
掌管六部官员的——堂堂内阁大阁老严嵩,这位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又岂会愿意收下他的儿子,当弟子。
还要力推成为新任北境之主?
除了自己,到五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堪称天纵奇才的儿子之外。
也是看重他徐天雄,在燕京的影响力。
可如今。
他徐氏王族,竟遭受近百年来的奇耻大辱!
足足两天!
他徐氏王族,宛若受到幽禁,整个府邸,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禁止任何人进来。
更禁止任何人出去!
还不给任何理由!
看见徐天雄拄着龙头拐杖,面露冷沉,一步一步,走出正厅。
所有嫡系。
全都跟在了身后。
脸色同样不悦。
到了府邸大门。
外面场景。
更是让这位徐氏王族老王爷——徐天雄,面色冷怒到极致。
拄着龙头的拐杖的手。
微微用力。
上好楠木雕刻成的龙头。
竟出现道道裂痕。
看来这位徐氏王徐老王爷……
虽已经很久并未在外走动,但看样子也是深藏不露啊。
只是外面一地的尸体。
让他再也无法维持,往日波澜不惊的气度,冲着举目望去,皆是身穿北境战部,黑衣铠甲的将士,怒斥道:
“你们北境战部,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徐氏这么多人!”
“把你们的上司叫出来,老夫要当面问他,是谁给他这个资格做的!”
刚说完。
“徐老王爷,您都快八十岁的人了,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啊?”
一道中气十足,而又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只见。
一个身穿赤红色战服铠甲,胸口绣有北境战部标志的——麒麟图案,看起来已过而立之年,面露微笑的中年人。
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你……你是林天北?!”
徐天雄当即愣住了。
身后所有徐氏嫡系,同样一脸吃惊。
他们知道。
围住徐氏府邸的人,全都来自北境战部。
可万万没有想到……
北境几大军团长之一,林天北,竟然也来了!
林天北!
北境战部,少数几个,握有实权,且在帝国将领中,资历算是能排进前五的人物。
传闻。
曾经更是有机会,坐上南境之主,却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北境。
“怎……怎么会是你……”
徐天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
“徐老王爷。”
林天北收起笑容。
目光突然冷冽。
淡淡道:“我若是你,现在就领着这帮后辈,赶紧回去,免得徐氏尊严,丢了个一干二净。”
“林天北,你不要欺人太甚!”
徐天雄当即怒了。
这叫什么话?
围了他们徐氏府邸,杀了他们徐氏王族的人,还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能吗?
“记住,这不是警告,而是通知。”
林天北语气淡淡。
他挥挥手。
一把北境战部红缨大刀,立马送在手上。
随即。
用力掷出。
直直立在地上。
“若是再有人,越过这把刀,哪怕是老王爷您,也得死!”
徐天雄:“……”
所有徐氏嫡系,无一人敢说话。
他们能感觉得出,这位北境战部军团长,不是在开玩笑。
“我……徐氏王族,到底哪里得罪你林天北了?”
徐天雄咬牙道:“让你如此羞辱我徐氏!”
“看来老王爷,到现在还没认识清楚。”林天北笑了,随即面无表情:
“我林天北何德何能,敢调集人,围了徐氏王族,要怪,就怪徐世子,辱了不该辱的人!”
“徐风?”
徐天雄愣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王爷,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打了三十通电话,内阁一次没接……”
林天北声音顿住,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天雄一眼,淡淡道:“您觉得,这世上,除了皇帝陛下之外……”
“那第二个,敢不把内阁几位阁老,放在眼里的人,会是谁呢?”
声音落下。
全场突然安静。
徐天雄脸色,也是微变。
所有徐氏嫡系,相互对视,面露询问,第二个?
这世上。
还有第二个,能让内阁吓成这样,不接他们电话的人吗?
然,仅仅过了三秒。
一片枫叶。
忽然落地。
嘶!
像是湖水涟漪一般,惊的所有人想起了什么,汗毛颤立,瞳孔猛然一缩,倒吸凉气。
诸多深藏脑海中的画面。
如海浪般涌出!
那一日。
皇帝陛下,为他开启长达百年,没有再开启的禁宫正门。
红毯绵延百里。
无数火红枫叶飘落。
像是在迎接他。
那一日。
帝国三大世袭罔替,拥有亲王爵位,尊贵非凡的战部境主,离开几十年,未离开的封地,驾车百万里,只为能赶上他的庆功宴。
举国欢腾。
从未拥有!
那一日。
连这十年未再下雪的燕京。
都在落雪。
皇子贵妃,十大王,三公九卿,六部官员,俯首低眉,躬礼相迎。
那一日。
他,气盖轩宇。
面带黄金面具,身穿北境麒麟王袍,腰跨汗血烈马,赴入燕京!
那一日。
帝国朝野上下,风起云涌,乃至远遁庙堂的江湖人。
都流转着……
皇帝陛下亲口写下的一句评言:
“为人不识北境王,便称英雄也枉然!”
三年之后。
宛若真龙入海,盖压当世!
授封北境帝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真的是……”
徐天雄哑然,喉咙都似冒火,令他手心皆在冒汗。
他满脸呆滞,看着前方的林天北。
却是一句完整话。
也无法吐露。
身后所有徐氏嫡系,更是全身上下,都在直冒冷汗,四肢发寒,吓的一个个都在哆嗦。
“放心,那位说了。”
林天北淡淡道:“只要徐氏王族,安分守己,便只取徐风一人命,徐老王爷,您是聪明人,多余的话……”
砰!
还未说完。
偌大徐氏王府大门,像是秋风扫落叶,轰然紧闭。
人影全无……
……
寂静的枫树,随风摇曳。
宛若朝阳。
吹动了一夜。
终于渐渐消停。
有人,刚在睡梦中清醒,站在自家阳台,迎接微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打着哈欠。
看向远处地平线,那冉冉升起的朝阳。
“嗯?”
却是下一刻。
看见那地平线上……
出现一道身穿白衣,于朝阳之下,身姿修长,缥缈,骑着壮硕烈马的身影。
忍不住呢喃讪笑:
“现在这繁华大都市,还有人骑马出行,真是太搞笑了,真当自己是……”
整个金陵,几乎有成千上万人的脑袋,在这一瞬间,陡然清醒,跟他说着类似打趣言语。
却又在下一瞬间。
仿佛见到最不可思议一幕。
目光瞪大。
张大嘴巴。
呆若木鸡。
那朝阳之下,火红的余辉,映照着大地,数以万计,身穿北境黑衣铠甲的士兵,骑着烈马,跟在那道白衣身后。
空空大地。
转而黑压压一片。
刹那间。
惊动整座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