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快看后面!!”
只见那士卒满脸的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尉迟敬德先是心底一惊,亲卫那充满恐惧的声音,似乎让他有了些预感。
回过头,看向大军刚刚通过的方向。
三缕浓烟,或者说是狼烟冲天而起。
原来韦孝宽设置的那个地道,能够通向土丘的另一个方向。
也就是明军行军的反方向,正好处于所有人的视野盲区。
再加上行军迅速,并没有斥候外派。
这才让汉军岗哨,神不知鬼不觉的点燃了狼烟。
也就是说,自己等人的行踪已经泄露,甚至此时的西陵城已经布置好了防守!
“将军,属下这就带人杀回去!!”
“回来!此时还说什么杀回去?浪费时间罢了!”
“这……那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事发突然,就是尉迟恭此时的面部表情都显得有些惶然不知。
孤军深入,行迹暴露,此时的境地完全可以用绝境来形容。
全军上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惊慌,甚至有些年轻士卒因为留恋家人,而眼眶微红。
尉迟恭看向大军后方,若说这两千人谁能救自己等人于水火,那一定是他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道急切的目光,刚刚赶上来的长孙无忌看向尉迟恭。
值此危难之际,长孙无忌并没有埋怨尉迟恭的骄枉轻进,而是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你是全军主心骨,莫要表现的如此慌张!”
不知为什么,长孙无忌的话落在尉迟恭的耳朵里,真的让他焦躁不安的内心略微平静了一些。
“辅机,眼下可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险境?”
“此事简单,将前方的所有岗哨屠戮殆尽,这样整条东线就只有那三条狼烟,反而会让汉军摸不清我们的动向!”
听闻此言,尉迟恭的双眼又一次明亮起来。
是啊!
现在只是燃起了三条炊烟,若是除掉后面的几个岗哨,让炊烟生不起来。
就相当于自己等人并没有继续向南行军,反而会让汉军摸不清自己的动向!
“眼下这情况,我们不能去西陵了!”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曾说过,西陵西侧都是沼泽、湿地,韦孝宽定不会在那里埋伏重兵!”
“我们就去那里!”
听了长孙无忌的话,尉迟恭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的找来传令官。
“传令全军,全速向南!”
“喏!”
上下将士,虽然不解,但本着对主将的信任,依旧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
尉迟恭并未将计划告诉所有人,毕竟,就算说了也没几个人懂。
依旧是主将奔驰在前,两千轻骑紧随其后。
与之前不同的是,每到一个岗哨,所有人都会停下来搜查。
一旦发现地道、隔间,先把点燃的火把扔下去,等里面惨叫声停止了,尉迟恭再带着人下去肃清一遍。
这一次,狼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道、暗道内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整条东线上,除了最开始那三个岗哨内运气不错的汉军,再无一个活口!
“辅机,再往前走,就出了森林了。”
听到这话,长孙辅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血淋淋的大腿内侧。
破皮摩擦的疼痛感,搞得长孙无忌龇牙咧嘴。
“那就冲出去吧……”
“出去之后,我若是掉队,不必管我。”
“这……辅机,你将下衣脱下,我看看你的伤口。”
长孙无忌急的双眼瞪大,两颊微红。
什么玩意就要我脱裤子?
就算你有正当理由也不行!
捂着下衣,说什么也不脱下来。
尉迟敬德一脸的大无语,心说这狗贼怎么不识好人心?
去问问自己的部下,是谁都有资格让自己检验伤口的嘛?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辅机,这么长时间,你不会连军医都没看过吧?”
虽说轻装简从,但军医尉迟恭还是带了十来个的。
只不过,是那种稍懂医术的士卒,比不上专业人员。
看着长孙无忌躲闪的眼神,挥手招来一个军医的同时,趁着长孙无忌毫无防备,双手猛的向下一用力。
“撕拉!!”
“尉迟敬德!!你到底要干什么??!!”
“汝娘的个白眼狼!你这伤口都化脓了,若是再不上药,这两条腿你是别要了!”
这么长时间,长孙无忌也是头一次查看自己的伤口。
只见与马鞍接触的皮肤,整个一片都已经没有了皮肉。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溃疡,上面还有无数个细小的脓包。
因为刚刚在战马上的摩擦,这些脓包或多或少都开始流脓了。
听到自己这情况,也知道了这脓包的严重性,索性躺在地上任医师施为。
当然,尉迟敬德敢保证,自己带的医师绝对是正经医师!
“大人,您这伤口脓液已经流出,脓包破裂的情况下……”
闭着眼睛的长孙无忌听到这欲言又止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怎么不说了?”
“额,这个……”
军医偏头看了眼尉迟恭,心说这情况我要是说了,会不会反手把自己斩了!
“没事儿,辅机心理素质强大,不会因为这个责备你的。”
长孙无忌看看军医,再看看尉迟恭,心说我莫不是得了绝症?
“大人,您这伤口,按长安转生楼的神医说,就是伤口已经感染,再不进行有效的救治,恐怕这双腿就不保了!”
这转生楼啊,就是孟良组织医缓、安道全、钱乙等人组建的‘医院’。
楼里主要负责孟良自己、百官的健康,当然,在特定的时间里,也会面向百姓开放。
转生二字,寓意着这些神医妙手回春的能力,就算是死人也能让他转死为生!
而各军中的军医,大多也是进入其中,研习了数月后再回到各自军中的。
所以明军的军医,就算是现在长孙辅机身边这个二把刀,也要强于其他诸侯军的军医!
长孙无忌挣扎的爬了起来,心有不甘的看向尉迟恭。
“敬德,你知道的,我要是留在这里,无非是等死!”
“我还不想死,我还有一腔抱负没有施展!”
说着,长孙无忌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不过是行走之物罢了!孙膑,孙伯灵亦是残缺,照样辅佐大王,建立伟业!”
“我长孙无忌,又有何不可?!!”
尉迟恭握着面前这个男人的手,这种感受他一个久经战场的宿将如何不知?
自巴郡上任,一路走来自己的亲卫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他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不是有些军事头脑,就是武艺不弱。
假以时日,必能有所作为!
临死前,他们又有几个甘愿就那样死去?
“放心,辅机,我尉迟敬德还没有抛弃战友的习惯!”
“敬德……多谢!”
刚刚长孙无忌还说过自己若是掉队,不用尉迟恭管他。
那指的也是掉队,而不是放任自己送死!
暂时掉队,起码过一段时间还能跟上来。
若是留在这森林里,后面汉军巡逻的部队赶到,自己是必死无疑的。
面对死亡,强如大唐宰相也免不了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