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嘀嗒——”
水珠从屋檐上滚落,雨过天晴,雨停了。
阳光透射进镂空细花的纱窗,落下点点金色的光斑。
“是人,过来吧……”
“我们走吧……会有人来救他的……”
水纹的纱帐轻飘,床榻上的男子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这是在哪里?
他扶着额头起身,垂眸发现腰腹的伤口已经被完好包扎,又抬眼大致扫了眼屋内布局,能判断出是一间客房。
只是不知,是谁救了他……
楚陌然眼睫微颤,回想起昨晚遭到人暗杀的事情,面色如常。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的好皇兄还真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楚国皇帝身体状况日渐垂危,却迟迟不肯放权,对子女的猜疑心愈演愈烈,行事暴躁独断,容不得一点质疑。
除却楚陌然这个送往越国的质子,楚皇底下拥有继承权的皇子屈指可数。
一是因皇后难产,从小留下病根的大皇子,如今病怏怏的楚国太子。
二是宠妃淑嫔所生的二皇子,长期受淑嫔的压迫,生性多疑敏感,一点就爆。
三是良妃所生的五皇子,能文能武,秀外慧中,逢人三分笑,推崇他的人最多。
至于楚陌然,不过是楚皇醉酒后和一个宫女留下的孩子,从小受众人唾弃,楚皇冷漠无视,最后送往越国充当质子的棋子罢了。
说是棋子,也当是弃子了。
众人皆说五皇子温文尔雅,只有楚陌然了然,对方温文尔雅的外皮下是多么残忍冷漠的面孔。
楚国多个无疾而终逝去的皇子,来到越国仍遭遇多次暗杀,楚陌然清楚地知道,这都是五皇子和他背后势力下的毒手。
.......
“楚公子,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打断了楚陌然的思绪。
他扭头看去,愣了一下,是虞陆霜。
可记忆力残留的声音,眼前一闪而过熟悉的玉佩……不该是“她”吗?
虞陆霜不知楚陌然混乱的思绪,面露担忧道,“昨天在街上见公子伤势颇重,便自作主张将公子带了回来,让下人给公子换了药和衣服,公子如今可好些了?”
楚陌然一身白衣下床,淡声道,“好多了,多谢虞小姐。”
虞陆霜几次三番救他,楚陌然心生怪异,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质疑和猜忌。
怎么总是这么巧?
她总能掐时掐秒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从小深陷阴谋诡计,水深火热的楚陌然从不信生人无缘无故的好,他甚至怀疑起眼前虞陆霜的身份。
“楚公子若还有其他需求,陆霜能帮的一定帮你。”虞陆霜说,“想必楚公子也饿了,我备了些清淡的小菜,楚公子吃完再休息休息吧。”
她身后的丫鬟随之上前,将托盘上的清粥小菜一一放到桌上。
女子行事妥帖温柔,任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感激涕零,可楚陌然看都没看餐食一眼。
他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只说,“多谢虞小姐,但叨扰多时已十分抱歉,来日必有重谢。”
不待虞陆霜开口,楚陌然跃出窗口,刹那间便没了踪影。
“诶……”
虞陆霜瞪大眼睛,小碎步赶到窗口,见人离开的背影也不敢声张,毕竟楚陌然说到底是外男。
“小姐,他走了是好事,不然被发现了,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一旁的丫鬟嘀咕道,“而且他是敌国质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和他还是少接触为妙……”
“行了!”虞陆霜关上窗,偏了偏头,冷冷道,“楚公子他不是那种人,你先下去吧。”
“……是。”
她难得冷了脸,丫鬟低下头不敢再说,默默退了出去。
*
在赏花宴前,虞陆霜就见过楚陌然多次。
无论面对他人怎样的刁难,他总是一副沉稳冷静,不慌不忙的模样,看似温和有度,实则疏离冷淡。
见得多了,虞陆霜心里对他似乎多了一点不为外人道也的情愫。
虞陆霜潜意识里觉得楚陌然熟悉,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让她苦恼又暗自欣喜。
总觉得,她和他之间的缘分不止于此。
赏花宴上是,这次也是……
可为何他的目光,总不在她这呢?
——
镇安侯府,明珠苑。
此时的虞欢看完一本鬼故事,肚脐眼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瘫在垫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一旁的丫鬟小星走了过来,“郡主,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用餐吗?”
“嗯。”虞欢起身,身上的毯子落在垫子上。
这时,屋外跑进来一个侍从,垂首恭敬道,“郡主,侯爷喊你过去一趟。”
虞欢认出他是府内管家,疑惑道,“现在吗?”
侍从点头,“是的,郡主。”
“那现在过去吧。”说完,虞欢转头对丫鬟小星道,“午饭等本郡主回来再吃。”
小星道 : “好的,郡主。”
……
虞欢跟着侍从来到镇安侯的书房,她推门走了进去。
几个侍从站在门口,书房的大门关上了。
虞欢进来时,镇安侯正在书案前看书喝茶,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一点没有外头严肃沉稳的架子。
“爹,你找我过来干嘛?”
“你这话说的,没事爹就不能找你了?”镇安侯皱眉,佯装生气地看她。
“我可没这么说。”虞欢一点不怕,反而瘪了瘪嘴,委屈地说,“但是爹,你找我也挑个好的时间点吧,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了。”
镇安侯掐了把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无奈笑道,“好好好,是爹的错,爹的错。”
“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他推了推一碟子桂花糕过来。
虞欢哼哼两声,快速往嘴里塞了一块。
“慢慢吃,别噎着,爹又不会和你抢。”
镇安侯又倒了一杯清茶放到她面前。
“爹,你还没说呢,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欢儿想先听哪个?”
“……都不想听。”
见她坏心眼地不肯配合,镇安侯故作伤心,偏头叹了口气,“看来欢儿是真不喜欢爹爹我了,好难过啊!”
“没有没有。”虞欢不知道他在装,一口闷了清茶,慌张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好消息,先听好消息。”
“没有不喜欢,最喜欢爹爹了。”
镇安侯听到女儿撒娇,心里软了一大截,但他见好就收,轻咳了两声道,“好消息是皇上给你和三皇子赐婚了。”
虞欢 : “!”
她瞪大眸子,懵了,“赐,赐婚?”
......
书房外,一侍从疑惑看了看四周,挠了挠头,问身旁的管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是你听错了吧。”
“那应该是我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