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快二十年过去了,你的剑还是那么快!”
温五郎双手握着已经出鞘的刀。
双刀交叠,护住了前胸位置。
篱笆那边,闻人信胸口剧烈起伏着。
望向温五郎的眼神,冰冷无比。
他明显在克制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呼吸才平稳下来。
“想不到快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得寸进尺!”
温五郎第一次在来到这里后笑了。
他并没有过多解释,一脸春风的与闻人信对视。
“光评价人有什么意思?评价评价我的刀?”
闻人信眯了眯眼睛:“不够快,但比当年快。”
温五郎收起笑容。
沉声道:“这近二十年来,每天我都刀不离手,每天我都不敢怠慢,陆痴的大仇未报,我就不会停止练刀,直到有一天,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
“那么你很快就可以停下来了。”闻人信冷笑道。
“你觉得,咱们之间,会是谁杀了谁?”温五郎问道。
“你刚才说过,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问了是白问。”闻人信回道。
“可是我觉得有关我们之间的恩怨,答案是有可能变的,兴许,我也有那么一丢丢杀死你的机会呢?”温五郎认真道。
闻人信咧嘴笑了笑。
没有回答。
自顾坐下靠着梨树后,闭上了眼睛。
“我需要休息,不想被人打扰,请回吧。”
温五郎没有纠缠。
转过身就走。
陆天明还处于愣神当中。
他被刚才闻人信那一剑惊到了。
那是他此生见过最快的一剑。
哪怕他现在已经站在北洲的巅峰,他仍觉着闻人信这一剑快到不可思议,快到匪夷所思。
当然,温五郎的反应也够快。
他及时拔刀做出了应对。
但还是快不过闻人信。
若非闻人信没有起杀心。
那么温五郎绝对不会仅仅是断一缕头发那么简单。
“走啊,你要在这里看他睡觉?”
温五郎的声音响起。
陆天明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
陆天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等终于把刚才的场面消化以后。
他小心翼翼问道:“温叔,你没事吧?”
自离开闻人信居住的茅草屋后。
温五郎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他没有想要杀我。”
陆天明后怕道:“可是他如果真想杀你,即便一招半式不能得手,你现在恐怕也已经重伤了。”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温五郎反问道。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一直用微笑来掩饰?”
陆天明看来真的是担心温五郎的状态。
所以说话也是相当的直白。
温五郎并不介意。
他摇了摇头,耐心道:“我既然敢来找他,就考虑过最坏的打算,现在仅掉了一缕头发,理应高兴才是。”
陆天明诧异望着温五郎。
思索片刻后才问道:“所以你来找他,并不是为了问那个困扰了你近二十年的问题?”
温五郎摇头:“当然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回答,而且来之前我就说了,我们只是过来,看看能不能搞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我们好像并没有如愿以偿。”陆天明面露失望道。
温五郎笑了笑:“虽说没有找到答案,但是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陆天明好奇道。
“至少我们可以肯定,他不会随随便便的杀人,而且就像早上咱们讨论那样,他在意的并不是龙椅。”温五郎解释道。
“他想让天下大乱,在那之前,咱们都是安全的?”陆天明忽地皱起了眉头。
温五郎轻拍陆天明的肩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也不要苦恼,虽然不知道闻人信到底要做什么,但至少咱们有了些眉目。”
稍作停顿,温五郎又道:“仅靠现在的廉为民,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只要闻人信不出手,咱们近期都是安全的,与其胡思乱想搞得提心吊胆的,不如在这段时间把剑磨得快一些,这样的话即便到时候陷入死境,咱也能多拉几个人垫背。”
当年敢于单枪匹马闯进凉王府的双刀剑客就是不一样。
他的勇气,哪怕是陆天明都觉得佩服。
盯着温五郎那平静的侧脸看了片刻。
陆天明轻叹道:“温叔,你今天实在是太冒险了,你万一在我面前被杀了,我这辈子恐怕都会留下阴影。”
温五郎扬起嘴角:“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如果今天真死在闻人信的剑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能说明我赌错了。”
陆天明面色复杂:“如果你赌错了,我爹的仇谁来报?单凭我自己,可没那个能力。”
温五郎放声笑了起来:“我死了,你爹的仇自然由你来报,如果你报不了,就由你的儿子来报,如果还是报不了,还有你的孙子,总而言之,今天我哪怕赌输了,也会尽全力护你周全,只要你陆家还有人在,就有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
陆天明在温五郎的身上,看到了陆痴的影子。
可能温五郎在行事作风上没有各种故事中的陆痴那么潇洒。
但陆天明就是觉着,如果陆痴此时此刻站在这里,面对与温五郎同样的境遇的话,绝对也是同样一番说辞。
陆天明被温五郎这种洒脱所感染。
想了想,也跟着性情道:“有的恩怨,需要在我这里结束,如果你死了,我会想尽各种办法尽快让闻人信去陪你,苦修也好,死皮赖脸的求人也好,反正不能让他过舒坦。”
温五郎突然翻了个白眼。
“你小子,我死了都不让我清净,你着急把他送下来,我不是又得挨欺负?最起码要等我在下面站稳脚跟吧?”
说着。
温五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继续道:“干脆把李关严也一起送下来吧,这样的话我和他联手,兴许还能占占闻人信的便宜,那样的话就舒服多了。”
陆天明嘴角扯动:“李关严前辈要是知道你这么诅咒他,指定要跟你过两招呢。”
温五郎没所谓道:“过两招就过两招,反正我跟他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活动活动是好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比来的时候开心得多。
任谁看见,都不会想到其中笑得最开心的温五郎,竟然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