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复制人卓罕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意义,他的内心反而愈发沉重,郁结难舒。
原来,不论人类与归墟的族人之中,复制人卓罕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实验而生,实验而死,重要到全族人都得按照复制人卓罕的借壳套路。
“我深深同情外卖小哥,他的死,我很难释怀。你们并非复制而生,无法理解我们的境遇。”
作为复制人的一员,卓罕能够感同身受这些狂乱的同伴们所承受的苦楚,然而他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
假若复制人的存在仅仅基于他们所能创造的价值,那么那些失去价值的复制人未来将何去何从?倘若复制人逐步丧失其价值,他们的归宿又将是什么?
难道他们的生命只能如同计时器般,终将迎来终结的一刻?
当复制人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活在世界上的期限已经被狠狠的打上了印戳。
这一念头划过心头,卓罕忽然领悟到了布帕曾经进行的那些实验的深层含义。
那些被靳言和托举哥称作“虐杀作品”的试验品,无一幸免地死去,仅仅因为他们被视为残次品。
在火箭发射基地,没有掌握技术窍门的徐文昌与布帕,他们俩制造了大量的残次品,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当某个念头在卓罕心中盘旋时,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他的兄弟布帕,试图揣摩当初布帕在进行这些实验时,究竟怀有何种复杂的情感。而他自己,则是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了某种不寻常的不安与不适。
他们痛下杀手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仿佛那些残次的复制人根本不是生命。
复制人在外型上与普通人类毫无二致,卓罕自问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如果生命得以延续,那么以复制的方式存在又有何不可?
为何在设计之初,便要给生命设定一个时间的界限?
难道不能按照原有的模样来塑造吗?
原身既已消逝,复制人难道不能成为其合法的继承者?
这又有何破坏秩序之处?卓罕已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挣扎之中。他无法接受自己与外卖小哥虽属同一身份,却仅因价值的不同,就被剥夺了在蓝星生存的权利。
复制人亦是有情众生,他们难道不应享有争取自我权益的自由吗?
“怎么能不懂呢?”
托举哥似乎明白了兄弟卓罕的想法,他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复制人卓罕。
复制人与人类丝毫没有界限,这种离奇的生命诞生,理应具备人类应该具备的一切,可是实际上的应用却不是那么回事。
瓦丽狄丝在创造复制人时,巧妙地融入了时间限制的理念。换言之,这副可供穿戴的躯壳,远非他们所幻想的那般永恒不变。
然而,在布帕的眼中,这些所谓的牺牲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必经之路,他坚持认为,对于这些无可避免的选择,纠结与迟疑全然无益。
复制人卓罕的纠结,就是在矫情。
在远大的未来面前,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
“有什么的!死了便死了!卓罕,如果未来必须要牺牲,哪怕肢解了你,我都会毫不犹豫。”
暗黑人格的布帕已经无法忍受复制人卓罕这种性格,成就大事业,哪里容他悲凉戚戚,凡事成立,皆具备价值。
没有价值,死路一条。
“喂,你在说什么?”
托举哥看不下去了,立刻阻止布帕继续讲下去,太伤人了。
“哼。”
布帕耸耸肩,根本不怕托举哥,说实话而已,直接逼退复制人卓罕。
三位蜥蜴人少年争吵不休,导致靳言、徐文昌、米宝、所长他们根本搭不上话,只能当个看客。
“布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语言是一把刀子,不是让你用来捅自家兄弟的。卓罕也是好心好意,你凭什么那么说他?”
托举哥为兄弟打抱不平,只是觉得布帕说话太难听。
正常人哪有那种说话的方式,就算不给对方留余地,也不会威胁对方。
“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低沉下去。别人与他有关系吗?至于这么样吗?要死要活就好了?”
布帕反而表现的很正常,他认为自己说的没有错。
“最起码你也要照顾一下情绪啊!”
托举哥就觉得这样的方式接受不了。
“谁来照顾我们的情绪?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哪里那么脆弱!现在仅仅处于实验阶段,蓝星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这都无法度过,蓝星恢复以后,他该怎么办?”
布帕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坚信复制人卓罕所忧虑的种种问题,实际上并非真正的难题。
如果他们总是被这些琐碎的小事所困扰,那又怎能谈及复兴蓝星呢?
眼前的三位蜥蜴人少年几乎要打起来,而其他人却无动于衷,只能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
托举哥多次向靳言投去求助的眼神,然而靳言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外卖小哥必须死去。
即使他们对外卖小哥心生怜悯,也无济于事。外卖小哥已经遭到了他人的陷害,命丧黄泉。
倘若要逆天改命,让外卖小哥的复制人继续生存,那将会引起无法收拾的混乱。
如今蓝星尚未恢复,谁也无法保证外卖小哥的复制人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如果遭到一场高强度的研究,谁能确保下一次不会出现更多的复制人呢?
若这项技术被人滥用,用于不正当的途径,那么最终受害的人将不仅仅是外卖小哥一人。
许多人都明白了瓦丽狄丝的意图,只有复制人卓罕,由于他自己就是复制人,因此对这种技术有着天生的排斥,担心自己的生命会被他人控制。
这样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反而是非常正常的。然而,这三位蜥蜴人少年却争吵不休,几乎要闹翻天,仿佛他们的兄弟情谊已经变得如同塑料一般脆弱。
他们争论了半天,谁也不愿意让步,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本来托举哥希望靳言能出面调解,但靳言根本不理他,他又向其他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然而,米宝和靳言一样,既然其他人都没有动作,米宝自然也不会有所行动。
这三位蜥蜴人少年的问题最好由他们自己来解决。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兄弟情谊都不会因此而破裂。如果有外人插手,很可能会出现转移怒火等情况。
托举哥在原地轻叹一声,他目光落在复制人卓罕的脸上,那表情带着几分扭曲,显然对于布帕所说的话感到难以接受。
生而为人,谁愿意成为他人的牺牲品?谁又甘愿在无声中消逝?
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我先行告退。”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疲惫,“若有需要,再来找我。若无,那就让我独自一人,静享片刻宁静。”
复制人卓罕心中涌起一阵屈辱,他觉得自己在这群体中变得格外孤立。那些所谓的兄弟,与他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剩下靳言等人,更加无法搭话,他们并非同族,这让卓罕在废旧生物工厂的日子倍感压抑。
更令卓罕心寒的是,他的好兄弟竟然会说出要肢解他的话,而布帕也真的做到了。
徐文昌现在所寄宿的身体,正是卓罕的躯壳,而他的头颅,已被布帕斩下。
尽管卓罕以复制人的身份重新苏醒,但过去的点点滴滴,他逐渐洞悉了其中的真相。
表面上,布帕是为了归墟人的大义才牺牲了卓罕,但实际上,经过深思熟虑,布帕认为卓罕死后的危害最小,于是决绝地将他的血液全部放尽,采用极端的方式改造了卓罕的身体。
谁也不知道复制人卓罕现在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消化这些事。
自从外卖小哥毅然决然的赴死以后,复制人卓罕觉得他的生命似乎也和外卖小哥一样,这些兄弟表面上都说他的价值很高,都是为了归墟,为了全人类,更为了蓝星……
实际上,这些都是借口。
复制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替换人类。
说的好听一点,可以让死去的人类再次复生,说的难听一点,这些复制人就是人类的奴仆。
哪怕复制人卓罕本身是归墟的蜥蜴人不是人类,可是意思都是一样的。
这种分歧复制人卓罕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现在看着谁,都不敢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
当复制人卓罕离开了现场,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布帕,我实在是困惑不解,你何以要对他出言不逊。大家都是兄弟,你这样恶语相向,你让我们以后如何与你接触?”
托举哥带着一丝责备的口气,向布帕发难,他期望布帕能对复制人卓罕表达歉意。
“我已经重申过无数次,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你们若是将宝贵的时间用于深入探索与研究,而不是在此与我纠缠不休,岂不是更有意义?”
布帕的语调中透露出一股冷静与逻辑,他从未因为种种挑战而失去理性的判断力。相反,经历诸多波折之后,他愈发显得沉着且明智。
这话说出口托举哥立刻变得哑口无言。
若是继续与布帕纠缠下去,那不就成了幼稚园的小朋友?
“我出去一趟,我也想静一静。”
与所有人说完这句话,托举哥便离开了现场,与复制人卓罕一样,感觉太压抑,他需要找个时间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
谁能想到外卖小哥这么一死,引发三位蜥蜴人少年的内讧。
眼看着托举哥离开,布帕也觉得尴尬,其余都是人类,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迈着大步也离开了现场。
“这外卖小哥死可能都没有想到,这几个少年竟然为他差点大打出手。”
米宝观察着那三位蜥蜴人少年已经离开后,这才对身边的所长吐槽着。
“外卖小哥是一位英雄,若不是他,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死去的。记忆都存在等于双重打击,最后还是死了。”
所长感觉无限唏嘘,他们也希望外卖小哥可以继续活下去,可惜了,外卖小哥早就死亡了,复制人的那种身体,并不可以让他继续活着,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不过所长也没有放弃,万一托举哥他们讨论的问题将来会实现呢?
眼前靳言一直闭着嘴,没有说任何话,所长便想请教一下靳言,毕竟靳言与瓦丽狄丝走得很近,说不定可以让复制人的时效问题改变。
“靳言,你为何不与瓦丽狄丝商量一下,那外卖小哥这个身体已经死了,可是还有原身呢,只要存在他的遗传物质就可以重新塑造一个。我想瓦丽狄丝那么厉害,这一点小事她应该可以搞定呀。”
所长其实是想求个情,让靳言与瓦丽狄丝一起讨论一下,既然已经使外卖小哥重新开口,为何不让外卖小哥一直留下来呢?他们可以把这件事情保密,神不知鬼不觉,别人根本不知道外卖小哥是什么人。
“不行,复制人与人类有本质区别,有些复制人无法生育。而且在检查身体的时候,也与人类有很大的区别。”
靳言没有责怪所长的提问,反而耐心地给所长解释着。
复制人若是一直活下来也可以,只不过他们没有心理准备,更没有做其他的准备,若是复制人的数量过多,也可能会泛滥成灾。
所长听完以后,便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看来这复制人也是命途多舛呀。”
所长觉得复制人确实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随着靳言的解释,所长米宝他们两个也算是明白了。
这复制人有实效,到底让谁生到底让谁死?这件事情没有定论,更没有唯一的答案。
目前能让大家明白的是他们随时关注着这群人,放松一些警惕这样。
在现场,大家一阵沉默,本来是好事已经抓到了凶手,可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陷入了沉思,他们都在想复制人的问题。
这些复制人身上都具有时效,也就让他们与人类的生活彻底告别,只要用完了,价值就可以销毁,或者随着他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