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cy说，那是个漫长的故事。
但屈玉琢一路听下去，并未觉得漫长，因为其中许多东西，他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
若说漫长，承受的那个心路过程，才是真正的漫长。
那是来自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悲惨人生。
那一年，Lucy十六岁，还在读高中，学习成绩优异，长相清丽柔婉。
但她却是个很沉默，甚至有点孤僻的女孩。
父母车祸去世，政府给了抚恤金，肇事者为了减轻惩罚，也给了部分钱。
姐妹俩，也主要靠这点钱来维持生计。
但这对于他们，依旧是杯水车薪。
那一年，Nancy十九岁，考上美国着名的金融大学，但昂贵的学费让她无所适从。
为了完成自己的大学梦，是她选择去代孕的原因。
那是一个下雨天，她和介绍人一起在一个休息室等待，因为那对选择代孕的夫妇，要来。
那是一对很年轻的夫妻，Nancy有点诧异，她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对人，居然要选择代孕。
但是看着那女子面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身体瘦弱的可怕，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全程，都是那个男子和介绍人以及医生再说话，Nancy和那个女子一言不发。
Nancy注意到，女子一直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样的她，让她想到她妹妹Lucy，自从父母去世后，Lucy也经常这样发呆。
很安静，也很让人心疼。
大抵就是这份相似，让她主动跟女子攀谈。
她用英文说：“你好，太太！”
女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友好回应，反而是淡淡问了一句：“为什么会选择代孕？”
她的眼眸黯淡了下，但却并没有觉得什么羞耻。
她说：“我考上了纽约大学的金融专业，我想读大学！”
“可如果我没记错，三个月以后你就要开学了，时间上，可以吗？”
她轻咬了下唇，说：“如果我能马上受孕成功，三个月，肚子其实看不出来……然后，我会办理休学半年，好好调养身体生下孩子，当然，我也可以利用这些时间自学……我相信我可以做的很好！”
女子笑了下：“你的想法很好……我很佩服你！”
然后，女子不再说话，目光继续望着窗外，阳光安静的落在她的脸上。
将她苍白的肌肤，变成半透明。
各方面检查结果下来，对方很满意她的身体条件，决定由她代孕。
但Nancy知道，这个对方，大抵只是那个年轻的男人。
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甚至没有跟医生和介绍人，说过一句话。
后来，男子牵着女子的手离开，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十九岁，她也是恋爱的年纪了，她长得很漂亮，在读高中时，不少男孩子追求。
但她从身边同龄人的经历中看出，那个时候的爱情，几乎没有结果。
而她，不想浪费那种时间，要恋爱，也是在她进入大学以后。
因为那个时候，她才有可能遇见真正优秀且出色的男人。
只是她没想到，缘分来的那么快，那么急，让她有点措不及防。
那是一个星期之后，代孕机构工作人员联系了她，说那边已经准备就绪，让她准备接受受孕。
她很害怕，很紧张，她去了。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于万里的。
于万里是那天那对夫妻的一位朋友，那对夫妻暂时有事不能前来，他过来帮忙一下。
那时候的于万里，很年轻，西装笔挺，英姿勃发，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是混血种人，于万里似乎也是，他自己说是中澳混血，但是长相，还是偏向东方人多一点。
她喜欢上了于万里，但她即将为别的人生下孩子，哪怕这个孩子，跟她其实没有多少关系。
这让她觉得很羞耻。
在她进入手术台时，于万里突然问了她一句：“你是处女吗？”
她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一刻，她的脸无比的红。
但她没有想到，于万里突然通知工作人员终止手术，说改天再做。
他没说明原因，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将她拉走了。
两人掌心想贴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极其的快，像是随时会从胸腔中蹦出来。
她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心底深处，像是突然有个声音在呐喊。
你会帮我的对吗？我不用代孕，不用去为别人生孩子，不用出卖自己的子宫……
你会帮我的对吗？
但是于万里，将她带到了一家酒店，进门后，就让她去洗澡。
她有些发愣，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于万里说：“我很喜欢你，不想你的第一次，是给了冰冷的仪器，所以，给我，好么？”
她的心口重重的一颤。
有点儿……难过。
因为她以为的拯救，没有到来。
但是她，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她想，他说的或许对的，为什么要把第一次给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仪器？
而且这个男人，哪怕一面之缘，她至少是喜欢他的。
很喜欢。
给他，无所谓了。
那时候是上午，他们两人在酒店的房间里，整整纠缠了一天一夜。
那只疯狂和肆意，是她从来无法想象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放纵，身体上得到了无限的满足，但是心口上，却在滴着血。
那是次天一早，他还在沉睡，她已经起床穿上衣服，悄悄的离开。
有些可笑，她对他，只知道一个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知道他的年龄，不知道他的职业，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女朋友，或者已经娶妻生子……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将自己的心和身，全部给了他……
简直疯狂。
大概是三天之后，介绍所那边再次来了电话，说那对夫妻来了，估计这两天要重新准备做手术了。
她再次去见了他们，这次意外的，于万里也在。
但他见到她，没有任何的表示，表情自然随和，像是她……真的就是他的一次露水情缘……
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子。
很诧异，没想到她居然会在。
女子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的身影。
最先开口的是女子：“你喜欢于万里？”
她微抿着唇，没说话。
女子继续：“他不是你可以把握的男人，当然，如果你变得足够强的话……比如，你成功升入大学，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在事业上，取得成就，他或许会高看你一眼……”
她依旧没说话，但她记住了女子的话。
心里暗暗发着誓，她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但女子第二天就回国了，她的丈夫留了下来。
原本他们安排了她受孕成功之后，休息和养身体的地方。
但她拒绝了，她说：“我还有个妹妹，我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家，我可以在家养胎吗？”
“我妹妹知道我准备代孕的事，她没有发表意见，我想她是不反对的……”她补充道。
男人和于万里对视一眼，却是没有马上答应。
而是提出，要去她家看看环境。
时间有限，当天下午，她就带他们两个回了一趟家。
Lucy那时正好在家，看见她带着陌生人进来，微微皱眉。
显然，不太喜欢。
她介绍了这两个人，Lucy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注意到男人看到Lucy时，眼里发着的光。
他们进门之后，Lucy就进屋了，两个男人在房间里随意打量了一下，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男人轻轻问了她一句：“你妹妹多大了？”
她怔了一下，回答：“十六了。”
两个男人很快离开了，说她这儿不错，可以考虑就在这儿。
那个时候，她亦是没有发现，他们离开的瞬间，已经有一只魔鬼的手，伸向了她的妹妹。
她接受受孕那天，那个男人没有来，来接她的人，是于万里。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说一句话。
她想起当初那个女子说的话，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但快到医院时，于万里突然说：“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不用考虑休学半年的事，你妹妹可以代替你代孕，不是吗？”
她怔了一下，说：“可我妹妹还在读高中……”
“她刚读高二，时间还有，而且你未来也可以帮她补功课，那次见到你妹妹，虽然她话语不多，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如果你跟她说，她或许会答应的……”
Nancy承认，她是有私心的。
那私心，就是为于万里。
她未来，是可以努力，很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但是如果她曾经孕育过别人的孩子，于万里，是不是也会嫌弃她？
妹妹不一样，她还小，她还没遇到自己爱的人。
而且这项工作是保密进行的，未来妹妹照样可以遇到爱她的人，对方不会知道任何……
她心动了，无可克制内心的这种冲动。
所以，她答应了。
于是半途，于万里又带她折返，将她送回了家。
她找了妹妹Lucy，跟她说了，流着眼泪说的。
她说，我知道，我很自私，如果不是遇见了他，我不会这么做，真的，Lucy，我不想那么做……
Lucy看着她，很久之后，点头答应了。
Nancy在那天，抱着妹妹痛哭。
她觉得很对不起妹妹，她发誓未来一定要好好补偿妹妹。
但后来她发现，她给妹妹带来的伤害，这辈子都弥补不了。
妹妹去检查了身体，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代孕很合适。
手术那天，她焦躁难安，想跟妹妹一起去，但于万里来找了她，于万里说：“怕你会反悔，所以我打算带你出去逛逛，忘记那种沉重的心情……”
她跟着于万里走了，而Lucy，被男人带上了车子，也离开了。
Nancy哭着说：“我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他们早有预谋，在第一次见到Lucy之后，就这么预谋了……”
因为那天姚仲天没有带Lucy去医院，而是带他去了他在美国的一个住所。
他**IAN了Lucy。
屈玉琢拧着眉头没说话，Nancy的眼泪却掉的更加的肆意。
“也是后来，我才知晓，姚子望的妻子，也就是温雅柔，不但本身没法再孕育孩子，她的卵子也出了一点问题……姚仲天说，她是不忍心让妻子知道这个事情，但他们需要有个孩子，原本，他们是从基因库选定了一颗卵子，但是谁让姚仲天看上了Lucy呢？
他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跟Lucy的孩子，为了Lucy成功受孕，他残忍的，关了Lucy整整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我都无知无觉，跟于万里在一起，我不去想，不去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享受着跟自己所爱男子在一起的时光……”
Nancy再次回忆起那段岁月，其实很残忍。
因为在她这般闲适淡定时，她的妹妹，正遭受非人的待遇。
她再次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那个时候的妹妹，已经变得神情恍惚，有点不正常了。
她询问医生，医生说她是受到了刺激。
那时候的她，还只以为那刺激，是因为那些冰冷的仪器，还有代孕这件事。
她对妹妹愧疚无比。
大概大半个月后，妹妹受孕成功。
而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也怀了孕，而且还比妹妹的时间长了一周。
那代表什么呢？那代表，她跟于万里的第一次，让她怀孕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去找于万里，于万里是不是会负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知道了妹妹此前所遭遇的一切，可怕的一切。
屈玉琢薄唇动了下，许久之后才问：“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护工……照顾妹妹的护工告诉我的……她说我妹妹太可怜了，她于心不忍，偷偷告诉了我，但她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知道后，彻底爆炸了……我去找姚仲天，我知道他得知妹妹怀孕后，再次来到了美国……我要去找他，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