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衙门,县令看着半夏与老默等人时,便知道自己猜测是对的。
芙蓉镇的傅京墨,就是他那曾经“走失”的大表哥。
“管大人,我家世子惦记世子妃,提前走了,我等过来,想请管大人能帮我们指指路,麻烦管大人了。”
老默一身戎装,身后是两队排列整齐的护卫。
“表少爷,多有打扰还望你能见谅!”
半夏看到老默冷着脸,便上前一步,看着他说道:“表少爷,您别介意,我等是粗人,老默更是习惯了板着脸。”
半夏不想因为他们的态度而节外生枝,如今世子妃的身份,被京城各路人马盯着。
老夫人也就罢了,她家将军可以治得住。
可是那皇后娘娘呢?
他们将军再劳苦功高,也是皇家人的家奴,哪里能违抗皇命?
“半夏姑姑,您客气了!”
管书白拱了拱手,“舅母这么多年的期盼成真,我这个当外甥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青山,准备出发,去芙蓉镇!”
“是,大人!”
“多谢管大人,请!”
德叔拱手,让护卫将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
管书白骑着马,身后跟着德叔与老默等人。
半夏坐在马车外,丝毫没把后面的秦妈妈放在眼里。
目光扫过狼狈的车夫与她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时,半夏痛快的笑了笑。
什么东西,也敢跑出来给他们主子添堵,这次路上不出幺蛾子也就罢了,敢出幺蛾子,看她不杀了她。
她跟着将军在南边儿,可不是天天享福的,她跟芍药虽不及军中将士勇猛。
可她们也不是没杀过人。
跟府上那些丫鬟们比,她们手里的刀,比她们的心狠了去了。
“大人,我家世子这些年不好过吧?”
德叔看着萧瑟的路两侧,忍不住开口问。
心里隐隐为他主子抱不平。
他家将军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脑袋就挂在裤腰带上。
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最差的。
跟京城那些人压根没法比,可让人痛惜的是,他家世子,也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这么多年将军府的荣誉,都让二房沾了光了。
想想,就觉得不公平的很!
“德叔,大表哥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您要是想知道具体细节,去了镇上以后,随便一个老人都能详细的告诉你。
我来这里的时候,他的日子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艰难了。”
他跟大表哥接触,也是在他从战场回来以后。
之前都是闻他名,却从未见过他本人。
所以之前的日子具体是怎么个苦法,他也是道听途说。
芙蓉镇上的老人,对于傅家的事情,应该是很清楚的。
听到他的话,几人一言不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在他们看来,将军在外面征战,他们小世子就该在京城里,像那些世家公子一样,过着人上人的好日子。
可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家世子,比他们以为的过得还要苦。
当年的知情者,早就死光了,二老爷一口咬定敌袭让他们失散了。
世子又失忆,没有了幼时的记忆,这件事情暂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也该庆幸,能找到大表哥,也不枉舅母这么多年的执着的,心心念念就是找回大表哥。”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去掩埋的真相,就算他能猜到一部分,可那又如何?
那些事情,不该是由他的嘴捅出来的,就算最后要查也是大表哥跟舅母他们查。
他们自己为曾经的自己讨个公道,将那些作恶的人一个个揪出来,只有那样,他们心里的那根刺才会拔出来。
如果由他牵头的话,就没有那种效果了。
“大人说的是!”
老默叹了口气说。想到将军初闻小世子下落不明时的疯魔,对于二房的杀意更浓了些。
要不是将军拦着,早在随着大军回城那一天,他就想杀了墨云朗那个虚伪的狗东西了。
护不住自己亲大哥唯一的儿子,怎么他自己毫发未伤?
当年他就一直怀疑,怀疑这是不是阴谋,可每每说起世子失踪之事,都痛哭流涕,又是忏悔,又是在老夫人面前自残作戏。
惹的老夫人一通心疼,最终还是将军受气。
这么多年,要不是将军说等找到世子再算账,他早就偷摸宰了他了。
“幸亏找到了,不然,还不知道将军老了以后会怎么样呢!”
德叔看着远处的农田,脑海中想起了世子小时候的模样。
刚生出来的时候粉嘟嘟的,要不是稳婆说是儿子,将军都要以为是姑娘家了。
后来,世子跟着他们一口一个伯伯的喊着,奶呼呼的娃娃脸,让他们一众大老粗稀罕的不得了。
要不是当时战事吃紧,将军也不会想到将世子送回京城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躲过了敌人的屠杀,却没有躲过自己人的算计。
当年那场战事,死伤无数,将军也受了重伤。
就算是世子留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他安全。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命啊!
“德叔,默叔,你们放心,表哥刚被接回来那几年,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
傅家夫妇多年无子,捡到表哥后,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
只是后来,他们接二连三的生了四个孩子,双方接连去世,这才让傅家的日子一跌再跌。”
他从得到消息那一刻,就调查了表哥过去的生活。
他很佩服他的心性与毅力。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将自己的一生毁在了十三岁那一面。
可他却没有,他用身体上的苦,将自己曾经释怀不了的,自认为是“罪孽”的暗黑面,一点点消磨在时间的长河里。
如果他底线低一点的话,他根本不需要过的那么苦。
以他的身手与本事,无论是偷还是抢,或者杀人夺财,他的日子绝对比任何人过得好。
可他却没有。
不该拿的钱,他从来没有拿过。
他养弟弟妹妹的钱,都是靠他自己的力气,一点点挣来的。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就连自己的媳妇儿,他也是硬生生给他办了个体面的婚礼才同房。
虽然听闻的时候,下属当笑话说给他听,可听到的那一刻,他内心的那种敬佩只有自己明白。
面对欲望,情事,男人的自控力几乎没有。
可这个镇上的穷小子,他就有,他的原则性,让人不得不重新去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