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自己惹得祸根本不够大,刘深决定再扩大一下自己在智障界的影响力,在逃出生天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京请罪,反而又在贵州境内收拢兵马,重新拉起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
然后,这位大哥竟然带着这支几千名乌合之众组成的军队前往了水西地区(今贵州毕节鸭池河以西),逼迫那里的土官交出金三千两,战马三千匹,用来支持他们平叛所需。
当时的水西地区是由彝族土官之妻蛇节做主,在听到了刘深这个近似于侮辱般的要求后,顿时勃然大怒,于是便率领水西地区的彝、苗二族的百姓起义,配合宋隆济所部的义军向刘深发起了猛攻。
这下,刘深再也坚持不住了,只好逃回了大都。
他战败的消息对于铁穆尔来说,无异于是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同时也让铁穆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开疆扩土的那个本事。
可事已至此,铁穆尔再怪别人也没用,虽然自己当初也是受了完泽的撺掇,但毕竟命令还是自己下的,所以铁穆尔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只是本着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的想法,任命老将刘国杰为帅,负责平定贵州诸地的反叛。
经过了长达两年的作战,刘国杰才将刘深搞出的这个烂摊子解决,宋隆济和蛇节二人尽皆被杀。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刘深,铁穆尔也没有让他活着,在中书左丞相哈剌哈孙的强烈要求下,铁穆尔于大德七年三月将刘深斩首示众。
【平定西北】
就在刘深将黔贵大地搞得一团糟的时候,西北地区却传来了好消息。
大德五年(1301年),经过了四年的休养生息,以覆灭大元朝廷为毕生梦想的海都同志又觉得自己行了,可以继续当‘牛皮癣’了,于是便联合了另一块‘牛皮藓’——笃哇同志,二人拉拢了多达四十余人的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后王,开启了浩浩荡荡的东征行动。
作为漠北地区的实际负责人,海山立即做出了应对,集结了大批的兵马前往迎战,双方在和林以北的地区展开了遭遇战。
由于元军人多,所以海都所率的前锋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只好暂时退却。
两日之后,笃哇率军从后方赶来汇合,二人合兵一处,与元军展开了对峙。
看着人数与己方相当的敌军,海山突然决定兵分五路,采取分兵合围的方式作战。
而就是他的这个举动,差点将大元朝廷的漠北军事力量全部葬送。
《孙子兵法》中提到过:“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守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伟大的毛主席也曾经说过:“集中以消灭敌人,分兵以发动群众”。
这两人的论述都证明了一件事,在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分兵作战,无疑是战场上的大忌。
而能够在大元帝国西北为祸多年的海都自然不是善茬,在发现了海山分兵后,第一时间便发动了反攻。
海山原本是想通过分兵营造出一种人数众多的假象,然后从四面合围叛军,模仿楚汉相争的“垓下之战”给海都以致命一击,但却未曾料到此举会造成大营空虚,反而让自己陷入险地。
不过虽然海山没能复制刘邦的垓下之战,但却成功学会了韩信的背水一战。
在被海都的大军包围后,海山率领的元军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经过顽强的苦战终于冲出了包围圈,跑到一座土山上暂时栖身。
可海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深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更何况海山还是根大拇指。
于是便让笃哇率军紧随其后前去追击,自己则带领本部兵马切断了他的后路,同时牵制住前来支援海山的元军。
此时的海山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前无通途,后有追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随军出征的蒙古都万户囊加歹主动请缨,率领一支精兵为前锋,经过血战替他拼出了一条通道。
经过长达数十日的辗转,海山终于与甘麻剌率领的援军会合,成功脱离了险境。而除了他以外的其余四路,也进展的不是很顺利,除了一路小胜,一路不败外,其余两路的损失也不小。
如果从这个数据上来看,这一仗算是元军败了。
但若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元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因为在这一战中,笃哇和海都都受了伤,其中笃哇的膝盖被元军大将阿失射中,就此瘫痪。
而海都更惨,连命都丢了。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正面交锋的过程中,海都不慎被元军击伤,虽然以前也有在战斗中被打伤的情况,但凭借着如小强一般旺盛的生命力,海都同志可谓是越打越精神,越打越年轻。
但他毕竟已经66岁了,身体的恢复能力自然不如年轻的时候,更何况行军途中本就缺医少药,所以这位在大元帝国西北整整作乱了三十多年的一代枭雄,竟死在了得胜归家的途中。
对于他的死,或许只有一句诗最适合——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在他死后,一直给他当小弟的笃哇便一跃成为了大哥,并且扶持了海都的长子察八儿继承了他的汗位。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正如几十年前海都扶持笃哇当傀儡,让他替自己掌控察合台汗国一样,如今的察八儿也成为了笃哇的傀儡,成为了他掌控窝阔台汗国的工具。
或许是瘫痪了的缘故,笃哇突然之前想开了。
察合台汗国本来就和大元帝国没有什么直接仇恨,之所以折腾了这么多年,完全就是海都在中间搅合,如今自己残了,海都死了,有啥仇也都该消了。
于是,笃哇便与察八儿一同派出使者,前往大都向大元朝廷递交了降书,正式承认了大元帝国宗主国的地位。
至此,困扰大元帝国三十余年的西北边陲,就此恢复了宁静。
(ps:在笃哇带着察八儿递交降书之后,察八儿不愿意继续当笃哇的傀儡,于是便开始公然和笃哇唱反调,双方的联盟就此破裂。次年(1304年),笃哇在元朝的支持下向察八儿发动了进攻,掠夺了多个窝阔台汗国的西部城池,与此同时,海山也从东部向窝阔台汗国发起了进攻,在两方夹击之下,察八儿不得不认怂,只好又重新归附了笃哇。公元1306年,笃哇去世,其子宽阇继位,但仅仅一年之后也去世,而后察合台汗国便因汗位争夺陷入了内乱之中,察八儿趁此机会想要再次独立,恢复窝阔台汗国的统治,却被镇压,只好脱离察合台汗国转而归附了元朝。1310年,察八儿被封为汝宁王,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窝阔台汗国就此灭亡。)
【警惕】
就在西北之乱这个顽疾被彻底清除的时候,身为大元帝国右丞相的完泽也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由于常年酗酒的缘故,铁穆尔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当一个守成之君,所以他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放权,对于朝中的政务处理一般都直接下放到中书省,让他们自行斟酌。
不仅如此,对于中书省审核后递交上来的奏折,他也不亲自看,而是躺在床上让皇后卜鲁罕念给他听,遇到有问题的地方就让卜鲁罕直接代他批阅。
此时只图清闲的铁穆尔没有意识到,无论男女,一旦触碰过权力,就会对它上瘾。卜鲁罕也不例外。
由于铁穆尔的无心之举,卜鲁罕也尝到了掌握大权的滋味,而这种感觉,远远不是她作为皇后掌控后宫的感觉所能比拟的。
于是,她便开始尝试着接触政务,并试探着独自批阅一些奏折,然后再将结果汇报给铁穆尔。
可铁穆尔依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因为越来越不堪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处理繁杂的政务,所以对于卜鲁罕的这一举动,他不闻不问,甚至还有些鼓励的意味在里面,毕竟卜鲁罕此举也的确为他减轻了“负担”。
但卜鲁罕的这一举动却引起了新任中书右丞相哈剌哈孙的警惕。
哈剌哈孙,曾祖是蒙古帝国的开国千户那颜之一,封号‘达剌罕’的启昔礼;祖父博里察,曾随拖雷绕道攻金;父亲囊加台(和前文中的囊加歹不是一个人),作为蒙哥汗的贴身侍卫追随他入蜀作战。
从他的身世背景能够看得出来,哈剌哈孙是拖雷一系的铁杆追随者,可谓是世代忠臣,而他也不例外。
在成为中书右丞相之前,哈剌哈孙已经在大元官场中整整混迹了三十多年,从一个百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凭的就是敏锐的政治嗅觉和一颗忠诚皇帝的心。
可如今,他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女性参政的比例能够超过蒙元,所以卜鲁罕插手朝廷事务其实在大元朝廷内部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哈剌哈孙最开始也没太将这件事当回事,直到他看到了一封奏折。
这封奏折是安西王阿难答递上来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增加军饷和粮草,同时希望能够管理地方的行政事务。
阿难答,是忙哥剌的儿子(忽必烈第三子),在忙哥剌去世之后便继承了王位,统治着包括陕西、甘肃、宁夏、四川一部分以及吐蕃一部分的大片领土,算是目前朝廷分封的藩王中,实力比较强劲的一个。
与历史上其余朝代不同的是,大元的藩王几乎都拥有着自己的军队和属民,所以他们的自主性极强,再加上历任皇帝都认为应该对自己的亲戚好一点,所以经常给他们封赏,这就导致这些藩王基本都富可敌国,甚至有些藩王的财富远甚于中央朝廷。
而阿难答作为藩王的一员,麾下土地、百姓都极多,要说他缺钱,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他却极力哭穷,其中定然是有问题的。
所以,哈剌哈孙在看到阿难答的这封奏折后就将其扣押了下来,并没有递交给铁穆尔批阅。
但没过几天,蹊跷的一幕发生了。
这封本来应该被搁置的奏折不知怎么的,竟然出现在了铁穆尔的御案上,而且还被卜鲁罕批准了,并绕过自己直接交给了左丞相阿忽台负责处理。
这就很不合乎常理了。
让我们来看一下这几个人的身份。
卜鲁罕——皇后。
阿难答——藩王。
阿忽台——朝臣。
这三个因素结合在一起,这不妥妥的一个篡位组合嘛!而且还是后宫、地方、朝廷三位一体的组合。
哈剌哈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由于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他只好将这份怀疑压在了心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哈剌哈孙特意向铁穆尔请旨,将宫中宿卫权要到了自己的手里,同时还掌管着所有送往皇宫的医药用品,尤其是给铁穆尔服用的药物,更是必须要经过他的检验才可以送入内宫。
平心而论,哈剌哈孙的这番举动属实有点侮辱人了。
卜鲁罕就算再傻,她也不会干谋害自己丈夫的事情,毕竟铁穆尔唯一的嫡子就是自己生的,更何况铁穆尔身体每况日下,将来等他升天了,皇位自然是自己儿子的。
她之所以内连权臣,外结藩王,为的只不过是一件事罢了。
这件事就是立储。
由于毫无节制的折腾自己(主要还是酗酒),铁穆尔的身体犹如一台破烂的风机,眼瞅着进气少,出气多了。
作为大元帝国的实际掌权人,卜鲁罕和哈剌哈孙对此自然也心知肚明,可在这件事上,他们二人的立场截然不同。
站在卜鲁罕的立场上来看,她自然是想立自己的儿子德寿为太子,因为这样她才能继续保持自己的地位。
而哈剌哈孙则不同,毕竟他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他需要服务的唯一对象就是他的老板——铁穆尔,至于谁能成为新的老板,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当然,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希望新老板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而德寿,却并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新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