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心跳加速,向来只有她撩拨他的时候。
她瓮声瓮气道:“逾越!”
声音闷闷的,却非要气势汹汹。
“荷华不喜?”
许栀一怔……哪知道张良说这类话的时候这般自然。
“……不喜。”
她红了脸,口是心非。
“那便罚臣。”
他等着她说更过分的言语。
许栀却没有再展现娇蛮。
魏国之行,不说吕雉等汉朝的名人,就像魏咎经过她终南山这一会,或许已经回国找外援了。
张良因赵国名声在外,那么这番去魏国,如果有人想杀他,也自然有人想用他。
许栀绝不能把张良拱手相让于他人。
她出宫之前见过陈平,她拿着从密阁获取的密函与之言:魏咎的身份,他在魏国的人际都在此处。
陈平何等聪明之辈,他虽不知秦国有何策灭魏,但他很快明白了嬴荷华之言:先用更王之诱,使魏国朝臣内讧。
“若张大人不肯?公主有何策?”
陈平到底是还想着张良安危。他也知道,他与张良在谋事上所存在的分歧很难弥合。
“危急存亡之际,魏咎自会求他帮忙,事关魏国百姓,谅他不敢动你们。但若你们被魏国置于两难,你携我此书交于大梁令,届时会有秦人接应于你。”
许栀深知,纵然张良去不去魏国,秦国的胜算都是板上钉钉。但在出了韩地暴乱之事后,他离开咸阳,总归是一次冒险。
她绝不可能给大秦找麻烦。
当下,缓和她与张良的关系,在情爱之外,亦是重要一环。
许栀指尖不停歇地搅着张良帽绳,微微一笑,“我要罚你在大梁最好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张良低首,怀中这一颗娇贵明珠,溢着莹莹白光。
早在他直面了他的心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生他都要和她纠缠不清了。
他这一走,诸事无险,也起码要三个月。
“会的。”
许栀满意地笑了笑,往他怀中耸了耸,“子房这样说,便差不多。”
她看着他衣襟上所制云纹,她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将往,有嗣音兮。”
其实两个人都很清楚,国伐在即,本来就交通不便,他又是使臣,书信更是绝密,从咸阳去发,魏国哪有那么容易放心,又哪有那么容易抵达。
他拨揉着她后背黑长的发。
“荷华,若良……”
她腾地立起来,“你说过不喜欢猜赌,那任何事皆无如果。”
她说了,又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握了他手,放在自己腰际,软声低语,“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张良正碰了她的脸颊,她自然地偏过脸贴合他的手掌。
一会儿能颐指气使,一会儿又温软可人。
他如今,竟并不生厌。
“对了子房,我想起一件事。”
许栀说着,扶了他的肩,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旁。
她低身从那篮子樱桃一旁拿出了方才从桃夭手中拿出的竹简。
本来她早该把这卷遗书拿给他看,但因之前关系尚未缓和,许栀摸不清他的态度,还以为他又开始讨厌她了。
她撑开窗户,让光线透进来,车厢内果子的气息随着进来的一股清风而散。
“或许,你应该看看这个。”
冯安的遗书不长,他看得也快。
她续言:
“冯安与郑室有关,方弃韩,祸秦,害赵。”
她要让他明白:究其根本,此乃韩灭郑之遗存之祸。
故去魏,应绝魏。
言语,头脑,举止。
张良只觉她身上的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
——
上将军府
王贲与李斯、郑国商议潜入广武城之事。
黑漆案台上奉上瓜果,杯盏珍馐。
“廷尉大人深谋远虑,此间你与郑国去往广武城,路上之事不必担忧。”
冯婠隔屏风而坐。
“皆为秦国之思,将军不必挂怀。”
此间本是要李贤前来与王贲言谈。
但今天下午他带着脸上的伤回家的时候,差点没把郑国和李斯给吓死。
一进书房,门刚关上。
李贤就很诚恳地跪在了李斯面前。
当他跟李斯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下午,在咸阳街市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李斯几乎眼前一黑。
但只在十几秒内,他迅速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