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亲亲Stardrunk,youngAngle,狐仙水灵木~本番外也需要凌晨刷新~2023.6.6《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
我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世道不好。
饥荒,战争,杀戮。
人的平均寿命只有31岁。
许多人直到死,都没有能吃得上一口干净的麦饭。
最为令人崩溃的事情,便是灾害。
洪水袭击,漫山遍野的哀嚎;干旱蝗灾,颗粒无收的绝望;
《左传·宣公十五年》曾记载:“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人到了饥荒,不能被称之为人,哪里还能顾得上周礼,都道道德沦丧,狗彘不如。
白骨露于野,饿殍遍地。
人如何才能成为人?
为什么我们活得如此艰难?
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喜欢复杂。
所以很容易就想通了。
——既然人会饿死,那一定是吃的不够。
——既然是吃的不够,那一定是能种粮食的土地不够多。
——既然是肥沃的土地少,那一定是灌溉不到位。
而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我读到了从秦国传来的竹简,上面写了些歌功颂德大禹的祭祀文。
大禹乃是天下共主,更是变疏为堵的治水之主。
传说他三过家门而不回,传说他一改黄河流域洪水泛滥的面貌,传说他的工程使得数万人受益。
数万人因洪水治理的成功而得到了新的希望,得到了改善。
我再往下卷翻阅时,一个人的名字撞入我的眼中。
李冰。
伴随着的还有他的事迹
李冰设石人水尺,开凿滩险,疏通航道,又修建汶井江、白木江、洛水、绵水等灌溉和航运工程,以及修索桥,开盐井。
蜀郡太守李冰与其子李昱修筑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令我心驰神往。
带着热气的风吹到我的面前,熏熏白日当空,细长的叶片摇曳的光影在我的竹简处晕染出一条河流,而竹简的绳结就像是大坝。
我没有去过秦国,但现在蜀地的都江堰成为号召我的标志。
我当即找到老师,可他却告诉我:李冰已经去世二十年了。
秦昭襄王至今,原来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李冰改变了整个西南水系对平原的灌溉,惠利不止数万人,而是影响着后世的千千万万,他的都江堰超乎了时代的意义。
我看着身边的同门师兄弟们汲汲于政治,尊崇于着述,乐于阐发自家学说,奔走诸国之间,寻求一个理想的国家与世界。
可我始终参与不进去。
我听不进去我的老师荀子讲述的知识。
他为了规劝我们这种整日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学生,还写了《劝学》。
老实说,我根本没听进去。
我不懂政治,也不懂诸子,更不属于哪一个学说。
我就像是一个班级里那种游离于正经教学的学生。
我的师兄们一度认为我还没开窍,便甚想教我与他们成为同行者。
也许用现代话来说,我或许像个傻白甜,但关照我的师兄们都是荀子的得意门生,也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我这三个关系很好的师兄,一个叫韩非,一个叫李斯,还有一个叫张苍。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左右了一个时代,甚至是未来。
大师兄韩非,他与我一样来自韩国。可能是因为是老乡的缘故,他天然认为我日后学成都是要与他一同回韩国的,所以他很是关照我。
我喜欢韩非,理由很简单,他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他是我们韩国王室贵族,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在他身上显得柔和又独特。韩非这样的贵族找我当朋友,我自然乐意得很。
韩非说我看起来就很容易被人骗,教我不要与那个叫“李斯”的师兄一起待久了。
李斯,这个从楚国来的师兄,他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他长了一双极其漂亮的、摄人心魄的眼睛。他的目光永远都带着楚地那水系缭绕的神秘。我天生对口才好的人避而远之,因为我看不清他的下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这辈子想去读懂谁,那一定是李斯。
韩非是读书时一等一的学霸级人物。而李斯就是一匹黑马,他用行动演绎了什么叫做后来者居上。到后来,他的论调之尖刻深入,可操行性之高,令我的老师也为之侧目。
他身上带着最令人振奋的励志故事,就如同他的人生,一步一步从郎官升到丞相,从底层走到了在一个帝国做官能站的最高处。
我的另一个师兄叫张苍,他是个相当聪慧的人,他的为人比李斯低调多了。他最喜欢和我讨论的事情就是如何在课业之余如何保养。
我对这个东西一点儿不感兴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身形挺拔又长得这样白,实在是有些过分。就样貌来说,如果看了前两个师兄,他也就算是中人之姿。
我从他的名字里就能猜到一些东西。苍:白也,长寿也。
张苍属于那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人。
在李斯与韩非论辩时,张苍总以一种路人式的围观人物出现,他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手捧鲜花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我和他乐呵呵地看着两位师兄争论时,我是单纯地听不懂,他是有真正的大智慧。
如果我活得再长一点儿,说得伤感一些,我就能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是我们这些人里活得最长,下场最好的。
因为在求学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有未来的基础了。
师兄们调侃我说我不应该跟着荀子求学,而应该去和墨子一道研究机关术。
我的水利事业跟他们的政治抱负压根儿不是一回事。
李斯和韩非崇拜商君,我崇拜李冰。
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是秦国人。
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一个相当幸运的人。
因为我在我读书时,我在我十几岁那年,我就找到了我这一辈子要为之奋斗的事业。
我在李冰的眼中看到了一个我所想要实现的乐土。
西北地区由于深居内陆,距海遥远,成为年降水量最少的干旱地区。
一个乱世,需要政治家来安邦兴国,更需要我这样的实干家来装点繁星。
我不为任何君王,不为任何宏图霸业。
只为了人们能活着。
在洪水灾害面前,能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
可世道如此艰难,诡诈之多,阴谋之多,令我师兄都被裹挟,于世道洪荒中痛苦离开。
我很害怕。
可我那样羡慕的韩非却对我说:他羡慕我。
韩非说:因为你找到了自己的发力点。
他说:我的一生都被矛盾困住了。
可我那样畏惧的李斯却对我说:不要怕。
李斯说:人生只有一个目标是一件乐事。
他说:求完功名利禄,再求富贵滔天,我的一生竟抵抗不了如流水的欲望。
张苍没有和我说什么。
他只是对我笑了笑,对我招手示意,要我赶快跨过我脚下的这条小溪。
我从这个很时间混乱又久远的梦中醒来时。
明月照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月光从没有这样一刻像是水渠清亮的水源。
我在艰难前行的路上又想起了我的老师荀子的话。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多年后,我站在竣工的水渠旁。
两岸绿树成荫。
秦王嬴政就用了我的名字命名这条水渠。
于是我首开了引泾灌溉之先河,对后世引泾灌溉发生着深远的影响。
《史记·河渠书》记载:“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折今110万亩),收皆亩一钟(折今100公斤),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