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会如何理解自己的过去?没有过去,我们怎么知道谁是我们?
薇的旅行包里一直放着那本在阁楼上发现的李骏佑曾经的日记,这个埋葬了他的过往的——我深爱的男人,隐瞒了自己的过去。
为了走他曾经走过的脚步,薇不顾父母反对,还有大卫的失望,辞掉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工作,又陷入终将逝去的情感的漩涡,这是执念,还是因为他的离去,让自己已经不敢深望未来?
李骏佑,他深爱的黑蔷薇—南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她几乎每天都来。
半个月了,她住在维珍和丈夫开的民宿里,有时候维珍过来会谈起她:“啊,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是一位艺术家。”
“环游世界的艺术家?”南芳擦拭着杯具,内心其实并不想谈论那个女人,此时未蓝发来信息:“她有没有来你的店里喝咖啡,我的朋友。”
“当然,你的朋友每天都会来。”南芳快速地回复完信息,阿照打来电话,问南芳准备好了没有。
薇站在路边等车,早上的杂粮土司的味道很好,出门的时候,维珍问:“你又要出门啦?”
“是。”
民宿里有一副画,是一副颜色好像特纳的油画的天空——锈色、金黄色,和几种明暗程度不同的红的画,一开始不是很确定,直到看到署名:拉辛。
拉辛的绘画方法带有一种孩子般的真诚,充满了宗教的意识暗流,那些画面中较暗较浅的笔触,揭露了他记忆中的曾遭受的某种欢乐与痛苦,关于这一点,薇和崔.丹尼尔看法完全不一样。
当时向他推荐拉辛的时候,拉辛已经在国内不少艺术奖项中取得过很好的名次,他看了作品之后,一口回绝了。理由是部分当代艺术家会以自己国家、地区背景来定义自己的创作方向,这种地区性的身份认同,反映出一种拥护国界的概念,但他更欣赏那种能放眼世界、创造的艺术语言,四海之内的人皆可理解的那种。
拨通拉辛的电话,通了,他居然一直没有换电话号码,得知自己来了这里,很真诚得邀请薇去他家里做客,并给了薇一个地址,在这座城市的南端。
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薇把地址给司机看,司机表示只能到村口,又不能走着去,无奈只好同意。到了村口之后,幸好遇到几个能听懂英语的中学生,一看拉辛的名字,就愿意带自己前往他家里。
到了家门口,却门户紧闭,打电话也打不通,薇请学生们回去,并多谢他们,邻居们说拉辛最近在河边的地里画画,最后,薇,是在一片向日葵地里找到拉辛的。
还未走进地里,就听到拉辛的声音,还有别人的,那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
拉辛正在和两个年轻人说话,听到脚步声就发现了自己,他又惊又喜,从画架旁跑过来迎接:“啊,薇!你都到了?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回去,我的手机没电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南芳,拉辛称赞薇真是厉害,居然真的找来了,薇也有些得意,在这里都能碰到南芳,也真是让人意外:“那当然,他们是你的朋友?”
拉辛一边收拾画具一边说:“我们回去吧。”并向薇介绍说,阿照是他弟弟,而那个女生是他的朋友,他们正游说自己参加明年2月份的艺术节。
她在这里见到我,想必和我的感受差不多,薇心想。
拉辛向他俩介绍自己,叫阿照的年轻人笑起来非常阳光,很是腼腆,一边帮拉辛整理画具拿东西,一边向自己点头问好,而南芳倒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又见面了。”
拉辛很惊讶:“你们认识?”
薇正要说话,南芳先开了口:“她来我店里喝过咖啡。”
拉辛的家位隐于半山,两层,不大,但设计现代,视野开阔,二楼画室外,阿照将泡好的茶递给薇和拉辛,薇向他说谢谢,他腼腆一笑,转身进了屋内。
“你弟弟真斯文。”薇说。
拉辛示意薇喝茶,解释说:“他不能说话,但能听。”
薇又惊讶、又尴尬,赶紧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一抬眼看到阿照和南芳正在说话,两人互相比划,看上去既甜蜜又开心,好似热恋的情侣一般。
“没关系,阿照和普通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拉辛问薇:“你已经两年没有新作品展出了。”
薇笑了笑:“已经不会画了。”
拉辛没有再问,和薇的遭遇一样,她需要时间才能走出来,而自己,那人离去之后,自己的世界,一直困顿于灰色,也并不想动笔。
画室墙上是一副单色调肖像画—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女,灵感或许来自于惠斯勒,只是画中人轮廓清新柔美很多。
薇久久伫立,问:“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