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极光会A先生传送到一个僻静无人,肮脏恶心的巷子角落之中的“绝望女士”拉下面纱,遮住脸孔,抬头望向半空,只见午后的太阳重被云层和雾气遮掩,变得苍白黯淡。
淡黄色的雾气不算特别浓厚,沉浮于贝克兰德每个地方,带着略微呛人的味道,冰冷而湿润。
她的步伐很慢,仿佛正徜徉于雾气的海洋里。
她所经过的地方,雾气难以察觉地浓了一点,染上了些许铁黑的颜色,可见距离悄然变小。
她离开这条街道后,一个穿着陈旧夹克,脸色蜡黄的流浪汉突然咳嗽,咳得剧烈无比,咳得倒在了地上。
…
东区一间露头茶摊,坐在街边的莫林,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其中的液体散发着梦幻星光般的色彩。
随着他手中酒杯的晃动,一圈圈的紫色荡漾开来,酒杯周围的雾气随着酒杯的晃动晕染上淡淡的紫色,并且不断向四周蔓延。
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
……
东区边缘的一栋公寓内。
丽芙将浆洗好的最后一件衣物挂了起来,等待晾干。
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被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浓郁的雾气弄得有些判断不准时间。
“总之,还很早,而我们的浆洗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丽芙的表情渐渐变得沉重。
丽芙吸了口气,转身对旁边擦拭着双手,目光直往隔壁房间单词册望的大女儿弗莱娅道:
“快新年了,我们的大多数雇主离开贝克兰德,去别的地方度假去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找新的工作。”
她边说边往门口走:
“这样的节日里,那些有钱人会举办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他们的仆人不一定足够,也许会雇佣临时的厨房清洗女工,我打算去问一问,弗莱娅,你待在家里,到时间去接黛西,我们需要收入,那些婊子养的小偷、强盗也需要收入迎接新年。”
在东区,每一名未进入工厂的妇女要想存活,手艺或泼辣必有其一。
弗莱娅轻快地回答道:
“好的。”
丽芙刚拉开房门,忽然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
咳咳咳!她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脸庞涨得通红,身上每一处关节都酸痛难忍。
弗莱娅惊慌地跑了过去,蹲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怎么了?”
“没有,咳咳,我没有问题。”丽芙的呼吸逐渐艰难。
“不,你生病了!我立刻带你去医院!”弗莱娅努力搀扶起妈妈。
“太贵了,太,贵了,咳,去,慈善医院,慈善医院,我能等待,没,没什么大问题。”丽芙喘息着回答。
弗莱娅流出了眼泪,视线飞快模糊。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肺部烧了起来,身体一下软倒,连带丽芙也重新摔在地面。
“弗莱娅,你怎么了?咳咳,你也生病了?”丽芙焦急地喊道,“钱在,咳,在柜子挡住的,咳,墙壁破洞里,你,快,快去医院!找好的,好的医生!”
弗莱娅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目光斜着往上,原本浓郁苍白的雾气倏然被染成幽深的紫色。
她的痛苦突然被缓解,炙热灼烧的肺部如同吸入丝丝凉爽的薄荷凉气一般,一丝丝凉爽沿着气管四散到肺的底部。
仅仅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了起来,不再有任何不适。不仅如此,连她刚刚做完工作的疲劳也被缓解一般,整个人都十分舒坦。
弗莱娅扶起丽芙,此时丽芙也是一样的状况,她不再咳嗽,面色也好转了起来。
母女二人迷茫的对视了一阵,旋即于这紫色的雾气中相拥而泣。
……
东区深处的一条街道上。
老科勒抱着装于纸袋内的火腿,急匆匆往租住的公寓返回。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害怕那些饿得眼睛冒出狼一样光芒的家伙会扑上来抢走自己的“新年馈赠”。
“还是太贵太大了,只能和人合伙买一条,锯成几份……这足够我新年假期吃了,每一顿都能有两片,三片,不,至少五片的火腿肉,我还能切一些下来,和土豆一起炖汤,甚至不用放盐……”想到这里,老科勒望向怀里的火腿,看着那夹杂不少白色的红肉,喉咙忍不住蠕动了一下,吞了口唾沫。
走着走着,他感觉四周的雾气浓了不少,远处还算清晰的教堂钟楼逐渐被淡黄与铁黑混杂的颜色所吞没,就连周围的行人,超过十步,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老科勒瞬间有了被世界遗忘的感受,抬掌捂了下口鼻。
“今天的雾气怎么这么难闻?”他嘀咕一句,加快了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老科勒觉得自己的脸庞在发烫,额头似乎烧了起来。
他胸口发紧,喉咙不适,很快有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生病了吗?该死,我还想过个美好的新年,现在只能把积蓄送到诊所送到医院了……不,也许睡一觉就好了,盖上我的被子睡一觉就好了!”老科勒无声自语,脑袋越来越烫,越来越迷糊。
荷,荷,荷,他听见了自己艰难的喘息声,双手一软,装着火腿的纸袋重重落到了地面。
老科勒下意识蹲身拾取,却一下摔在了那里。
这一刻,他认为有浓痰涌起,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于是,努力抗争,发出风箱拉动般的声音。
扑通!老科勒开始模糊的视线看见几步之外同样有人摔倒,喘不过气来,年纪和他差不多,也是五十来岁,鬓角斑白。
忽然之间,他有了明悟,知道自己即将死亡。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他们也是这样,突然染上瘟疫,很快就死去。
就在这时,老科勒已然模糊的视线之中,远处浓浓的雾气变成幽深的紫色,并且越来越近,速度很快。
……
东区一间露头茶摊,莫林眼中紫色流转,随后看向一个方向,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找到了。”
随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消失在原地。
放置于有些破旧肮脏茶桌上的高脚酒杯仍旧向四周散发着幽深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