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喃喃道:“所以,她最终在建安失联,是因为黄安霖保研到了建安大学,她想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他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恸,这对饱经风霜的情侣终于眼见一丝曙光,却在幸福的前夕戛然而止。
返程的路上烈阳高照,许戈被炽烈的阳光炙烤得心烦意乱,他将车内的空调又调低了两度,顺便将出风口拨向了自己这里,似乎想借着冷气压一压心底的这一丝悲哀与愤怒。
“你还好么?”傅斯瑰道,“前面的服务区停一下,换我来开车?”
“不用,我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静,“傅教授,你继续说吧。”
“那女孩儿失联的时间应该是去年12月,对应黄安霖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他应该在建安查到了一些线索,指向了绯色年华,所以等大四下学期开学后,他就以在外实习为借口留在了建安,实则冒用黄彦斌的身份信息潜入了绯色年华。那个女孩儿……也许和孔琳琳有了相同的遭遇。许戈,你说孔琳琳若是没有手刃欺侮她的客人,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许戈沉默了一会儿:“两种可能,如果她选择顺从,就会像赵瑞雪、徐佳她们一样,留在绯色年华做陪酒女郎,在醉生梦死中慢慢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如果她选择反抗,她会被侵犯、被毒打,甚至活活打死……”他顿了一下,声音越发低沉,“可是,黄安霖并没有在绯色年华找到他女朋友,这说明……”
傅斯瑰接过话头:“这说明,那个女孩儿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许戈用力地闭了下眼:“原来那天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我们会找到她的。
——那再好不过。
“我们会找到她的。”傅斯瑰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她伸出手覆在了许戈的手上。连日奔波,她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想向许戈传递一点力量,“我们会找到所有枉死的无辜之人,让她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
回到建安时已经是晚上了,傅斯瑰没有回她自己位于郊区的别墅,而是让许戈给她送回了傅家老宅。
“今儿怎么想起来回你爸妈那儿?”许戈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
“去蹭个饭。”傅斯瑰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我那里点外卖都不方便。”
“这倒也是。”许戈一笑,“你那儿确实挺偏的,我每次去接你开车都要开好久。哎,你怎么不换个离你学校近一点的房子?”
“那里清净。”她神色恹恹地说了一句。
许戈以为她是困了,便不再出声,将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停在傅家老宅门前。
“晚安,傅教授。”
“晚安。”傅斯瑰下了车,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你回去休息吗?”
许戈想了想,他目前正处于一种超负荷运转下的亢奋状态中,让他立刻回去睡觉他也睡不着:“我……先去医院看看黄安霖吧,顺便和他聊一聊。”
傅斯瑰点点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派人去查黄安霖的银行流水,答案就在其中。”
许戈会意地笑起来:“你放心休息吧,一切有我。”
“好。”傅斯瑰直起身子,凝视着坐在车内的他:“我看着你走。”
许戈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发动汽车。傅斯瑰一直立在原地,目送着陆地巡洋舰的尾灯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的眸中缓缓溢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傅斯瑰用指纹打开了门锁,一楼没有开灯,陷入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她摸黑走到厨房,开了一盏小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只听一声轻响,雪白的灯光从打开的书房门里倾泻而出,穿着睡衣的傅其森出现在门口,盯着傅斯瑰看了半晌:“听见门响,我还以为是进贼了呢。”
傅斯瑰莞尔:“若真是进了贼,就您这个反应速度,人家早就得手后逃之夭夭了。”
傅其森走了过来,一路走一路将灯光全部打开,照得整个家里亮如白昼:“这不是大教授傅斯瑰嘛,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看望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啊?”
“最近有点忙……”
“忙得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倒是有时间和那个白毛小子混在一起。”
傅斯瑰无奈:“爸,你好好说话。”
“那个白毛小子呢?又是他送你回来的是不是?天天加班到半夜,还真拿你当驴使啊……”
“爸!”傅斯瑰果断打断,“我饿了。”
傅其森一窒,不情不愿地走进厨房:“你就知道支使我……等一会儿哈,我给你下碗面,很快就好。”
“好。”她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了,“我妈呢?”
“在做美容呢。”
傅其森一边忙碌,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她“不知道爱护自己身体”。她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享受难得的片刻安宁。
……
“哟,兄弟们都在啊。”许戈拎着一兜宵夜过来,见黄安霖的病房外江巍、周珉、贺平、乔明屿等人都在,不由一笑,“看来我东西还买少了。”
江巍几人见到他也有些意外:“不是说去沪城吗?怎么又过来了?”
许戈笑道:“回来得不算晚,我就过来瞧一眼,要不然啊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江巍关切道:“怎么样,沪城之行还顺利么?”
许戈点头:“还算顺利。”
他三言两语地将这一日的见闻描述一遍,听得江巍蹙起眉头,乔明屿不明所以:“他既然怀疑女朋友是在绯色年华失踪的,为什么不报警?”
周珉正在翻许戈带来的宵夜,闻言不以为然道:“第一,他没有证据;第二,他不信任警察。”说到这里,他从袋子里翻出一碗八宝粥,又递给贺平一袋生煎包,冷笑一声,“绯色年华这种地方,如果没有保护伞,能在建安屹立这么多年?”
江巍低低地咳嗽一声,周珉自知失言,赶紧换了个话题:“许队,我听医生说,黄安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许戈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病房的方向,眸中精光闪烁,“也就是说,这是他待在医院的最后一晚了。唔,那我进去找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