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天值班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把郑师傅问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我得去翻翻值班记录。”
眼看着线索就在前方,许戈按捺住欣喜,跟着郑师傅走进那间小小的值班室。
值班室的陈设和它的外表一样陈旧,柜子上掉了漆、染了锈迹,椅子瘸了一条腿,门也有点不好使,轻轻一推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
郑师傅戴上了老花镜,从柜子里搬出来一个满是灰尘的纸箱,他一边翻一边絮絮叨叨:“这个加油点太偏啦,除了我都没人愿意来,现在跟我搭班的是老邓,但他好像是出事后才来的……”
许戈等人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
傅斯瑰立在窗边,沉默地望着外面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
许戈走了过来:“你觉得案发时值班的人……”
“他很有嫌疑。”她仍是望着窗外,山林深处,人烟稀少,无论做什么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被人打扰,“如果我是凶手,这里是最适合动手的地点。相比于明晃晃立在那里作为靶子的庄园,这个隐在半途的加油点,很容易被人忽略。”
“凶手要如何令周文坤停车呢?”
“很简单,如果周文坤刚出庄园就发现快没油了,他看见加油站自然会停车。又或者,凶手在路上设置一个路障,也自然能将周文坤的车逼停。当然,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否则周文坤对凶手的警惕性会大大增加,不利于凶手动手。”
许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果是第一种,凶手需要在庄园里有个内应,可是高彬什么也没有查到呀。”
傅斯瑰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清冷的笑,似是嘲讽:“如果只是例行询问,他查不到也属正常。毕竟,真正的‘杀招’与那个内应无关,甚至那个内应可能都不清楚凶手想要干什么。那座庄园,从一开始就是留给警方调查的靶子。只要靶子查不出问题,以交通事故结案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她转过脸来,高彬离他们有点远,应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我不信凶手身后的人没有向宁城警方施加过压力。”
“啊呀,终于找到了!”郑师傅从纸箱里翻出一本登记本,笑呵呵地招呼许戈等人过来看。
许戈一马当先,立刻窜了过去,手速飞快地翻到了案发日期的那一页,上面只有两条签到记录,第一条签的是“郑新民”,应当是郑师傅签的,第二条则是——
“岳青?”
姓岳。
他和傅斯瑰对视一眼,二人都在瞬间想到了凌修口中的那个外号“老岳”的杀手。
是巧合,还是他们已经抓住了关键?
“对对,就是岳青。”郑师傅此刻已经回忆起来,“我记得这小伙子好像只干了不到半个月就走了,唉,我们这太偏远啦,年轻人都不愿意来……”
许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个岳青,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是真名还是假名……”
他乐观地考虑道:“不过就算是假名也没关系,他既然来加油站应聘过,兴许会有照片留下来。”
即使仍是一团乱麻,但只要抓住了一点线索,总能梳理清楚。
高彬见许戈和傅斯瑰二人一副要回头的模样,不由惊讶:“咋?我们不去山庄了?”
“不去了。”许戈心情不错,轻轻一拳擂在他的肩上,“咱们回城,去他们公司查一查这个叫‘岳青’的人。”
……
许戈是在回建安的路上接到林轩打来的电话的。
石油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很专业,即使是一个只干了半个月的临时工,他们也保留了人事档案。
许戈等人很快发现,“岳青”的身份证件是假的,但经过郑师傅的指认,他留下的照片是真的。
许戈长舒一口气,姜绶被害案至今已过去四天,他们终于从凌修三年前的只言片语中,抓到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他立刻将岳青的照片传了回去,让林轩做面部识别。
高彬在旁边一脸梦幻,这等抽丝剥茧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令他叹为观止。
想到要重启三年前案件的调查,他不得不清醒过来,痛苦地说:“可是,现在只能证明这个人身份有问题,案子都过去三年了,证据什么的早就没了……”
这倒是一个问题,许戈想了想,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等我们抓住了岳青,兴许能拿到他的口供。”
高彬:“……”
我谢谢你,最终这颗雷还得我自己来扛。
但不管怎么说,周文坤夫妇被害案案发地在宁城,不是许戈和傅斯瑰能轻易插手的。
在宁城的调查告一段落,傅斯瑰二人没有多留,立刻返程,然后在路上接到了林轩的回报。
回程的车是傅斯瑰开的,许戈原本不同意,但傅教授盯着他眼下的乌青,严词拒绝了他试图疲劳驾驶的想法,许队长只得悻悻地坐副驾驶补觉了。
但他刚睡着没一会儿,便被林轩的电话吵醒了。
“许队,查到了!”林轩的语气中带着忙碌多日终见曙光的兴奋之情,隔着手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戈精神一振,瞌睡一扫而光:“快说。”
他还不忘贴心地开了免提,好让正在开车的傅斯瑰一起听。
“岳青,真名叫岳小山,甘省人,今年二十九岁,无业,十七岁时因持刀抢劫伤人而被判有期徒刑三年,出狱后南下打工,但没有查到他的工作记录以及暂住证等信息。”
许戈“噢”了一声:“有案底啊!难怪这次查得这么快。”
他轻笑一声:“看来入狱三年,没有令他改邪归正,他反而在监狱里学会了不少‘真本事’。
傅斯瑰表示赞同:“岳青的所谓南下打工,恐怕不是什么合法工作。甚至,他这些年一直在建安,为凌修背后的势力卖命。”
许戈思忖道:“你说,他还会待在建安么?”
“不好说,按照他们的规矩,做完一票后,都会先去外地避避风头,但如果他自忖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也可能仍留在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