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注意到了她的用词,蹙眉重复了一遍:“谋杀?”
“不错,就是谋杀。”
许戈深深呼吸:“你曾经说过,许安德背后疑似有一个犯罪组织的影子。我本以为这次的车祸是他们协助许安德的手段。”
傅斯瑰闻言笑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只是你弄错了主次。”
“主次?”
“即使他们有意招揽许安德,他的价值还不足以令他们背上谋害警察的大罪。除非,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你,许戈,他们想杀你。而许安德不过是一个引子,制造车祸让高晓慧逃脱只是顺带,若是警方追查起来,还可以顺势将黑锅甩在他们二人身上。这对于幕后的黑手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许戈反倒笑了:“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让人大费周章地来杀我,不得不说,还挺荣幸的。”
傅斯瑰被他的光棍气息逗笑了:“你得罪谁了?自己心里清楚吗?”
“唔……”许戈一手托着腮,假模假样地思考起来,“那可太多了!从警这么多年,被我亲手送进去的犯罪分子不少,估计都恨我恨得要死吧。”
明明才死里逃生,可他看起来仍然像一个小太阳,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永远斗志昂扬,光芒万丈:“这些人如果一辈子躲在肮脏的下水沟里,我可能真没法把他们怎么样。可是,他们既然露头了,早晚能被我揪住狐狸尾巴!”
傅斯瑰从后视镜中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在许戈身边,就会觉得很安心。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不安,认真开车。
……
却说江巍和许戈通完电话后,内心陡然漫上一阵怪异——现在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这么差么?噪音这么大!
他压下心中的这一丝怪异,果然按照许戈的提醒重新调集警力,重点搜索峤山水库区域。
峤山水库属于长兴湖水域,占地面积极广,一百多号警员投入下去,分散开来便显得零零星星,想要将整片水域摸一遍也需要不少时间。
江巍心中焦虑,面上却是不显,带着贺平和长泽乡派出所的两名警员一路摸排过去。
他们搜索的方向正好是钓鱼爱好者的聚集地,碰见了不少钓友,只是可惜的是,一路问过去,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贺平不由有些泄气:“江队,峤山水库面积虽然大,但是一眼望过去无遮无拦的,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啊!”
江巍“嗯”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动摇之色:“先将这片区域搜索完毕吧。”
贺平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好在命运还算眷顾警方,一名钓者主动道:“警官,你们说的男人我没印象,但是怪人,我今天倒是遇到一个。”
江巍精神一振:“什么样的怪人?您仔细说说。”
钓者回忆道:“是一个女人,四十多岁吧,精神不太对劲的样子,一个人在水边走。我当时跟她打了个照面,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直勾勾的,不像是活人。”
江巍与贺平对视一眼,二人都想到了高晓慧:“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钓者指了个方向,江巍道谢后,立刻追了过去。
贺平边赶路边道:“江队,听形容像是高晓慧,她怎么没和许安德在一起?”
江巍:“也许在她将张泽宇送到许安德手上时,他们之间的合作便结束了吧。对她来说,林灏已死,她大仇得报,恐怕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吧……”
“江队,你看!”贺平忽然大叫一声,“那个女人是不是高晓慧!”
江巍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名身材瘦削的女人立在堤坝的边缘,面前便是深达数十米的水库。
她仍穿着平时工作的衣服,头发也如往常一般梳得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盘在脑后。
她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这里,面容无悲无喜,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江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外界的一点声响惊扰到她,令她决绝地一跃而下。
他慢慢地向她靠近,高晓慧仿佛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忽然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空空洞洞,没有丝毫情绪,眼神划过他们,又仿佛什么也没收进眼中。
江巍暗叫不好,果然高晓慧扭头留下最后的一瞥后,不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高晓慧!”江巍没有多想,猛然向前一扑,堪堪抓住了她的手腕,旋即被她的体重带得往前踉跄几步,若不是贺平及时拦腰抱住了他,他恐怕会和高晓慧一起坠下去。
高晓慧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她回望过来的眼神浮现出一抹惊讶,似乎有些意外江巍做出的举动。
“这位警官,请你放手吧。”她平静地说。
江巍一张脸完全涨成了猪肝色:“不可能。”
高晓慧甚至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救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呢?我的女儿还在下面等我,我要去寻她了。”
江巍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江巍,负责侦办9·30关意涵被害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此案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静淮分局的一名实习警察保留了关键性证据,一中的一名学生目击了现场也愿意出庭作证。”
高晓慧微微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虽然犯罪嫌疑人林灏已经死亡,但我们一定会还被害人公道。我知道,静淮分局的某些人的所作所为令您心寒,但还是有人愿意对陷入泥淖的不幸者伸出援手。关意涵妈妈,请您再多等几天,可以吗?”
高晓慧仰着头,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她浑身颤栗,哭到不能自已,只喃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涵涵刚出事的时候,我遇到的警察不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