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术。”朱翊钧看着自己这第一张相片,拉着王夭灼说道:“咱们大明士大夫们叫他摄魂术,比较有趣的一种说法,迂腐守旧,固执己见表现的淋漓尽致。”
朱翊钧对这个相片很喜欢,顺便骂了骂大明的士大夫们,贱儒们见到摄影机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王夭灼倒是对摄影机非常好奇。
谣言的开始,是技术不成熟导致的。
之前的摄影机曝光需要长达四个时辰,才能蚀刻,而且非常的模糊,因为光影的变化,让最后的成像,有些光怪陆离,比如有一个比较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士大夫,就让朱载堉给他拍了一张。
结果拍完之后,旁边多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比人短小,而且比较扭曲,这个士大夫以为是鬼影,整日里吓得寝食难安,认为摄影机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坚认为有脏东西跟着自己,为此吓得整日里惊惧,直接吓出一场大病来。
士大夫之间就流传出了摄魂术这种说法来,说摄像可以摄取人的精气神,三魂六魄,轻则大病,重则殒命。
谣言的广为流传,则是士大夫不满格物博士们,得到了皇帝的青睐和优待,虽然格物博士一再证明,自己对得起这份青睐和优待。
大明士大夫的迂腐守旧、固执己见,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新生事物了解不足导致的,但有些人则完全不是如此,那些贱儒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睁着眼说瞎话。
“确实好看,看得出皇叔精雕细琢了一番。”王夭灼十分随意的指出了几个修改的地方,这是皇帝没有发现的,朱翊钧看了半天,都没看出哪里修改过,但王夭灼一眼就看了出来。
朱翊钧对这种事一向不是很在意,如果一两白银,少了一分,朱翊钧只要看一眼,就会发觉,但是这相片上有些细微的修改,就无所谓了。
“朕对林辅成、李贽这些意见篓子,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们对权力的异化,讨论的不够充分,浅尝辄止,虽然大臣们告诉朕,保定府游记,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毕竟连晋党的嫡系,范应期都住进了解刳院之中。”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其实先生对权力的异化,讨论更加深入。”
“朕大致总结了下,就是几个方面,第一方面是同理心,设身处地的、感情注入的共情能力,会随着掌握权力越深、掌握权力的时间越长,而越发的变得冷漠、无情,把所有事情都当做是理所当然,这对当权者是极为危险的。”
掌握权力的时间越久,人就会变得薄凉寡恩,这是一种必然,没有人可以幸免的一种变化,因为始终在制定规则,会越来越倚仗规则,逐渐变成一块石头,觉得天下一切的一切,都是要符合规律、规则,就像是机器一样,按照规则和纪律运行。
任何不符合规则的事情,都要彻底打倒,成为一架冷漠的政治机器。
虽然张居正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一个字提到过道爷,但字字句句不离道爷。
道爷晚年的怠政,大抵就是这种圣人无情,失去了年轻时候的锐意进取,这种同理心的沦丧,人就会变成权力的奴隶,被权力所异化,这种异化就是绝对的、极端的儒家那一套,官序贵贱各得其宜,尊卑长幼之序。
老百姓不体谅朝廷的难处,难道就要毁堤淹田逼着百姓改稻为桑这显然不是理性,是异化。
就像是阿片不断对人异化,让人失去了抑制疼痛的激素,哪怕是血管在体内流动,都像是蚂蚁爬一样的难以忍受。
同样,掌握大权日久,权力对人的异化就越严重,只需要下命令就可以为所欲为,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想法,长此以往,自然而然会不再理解他人的需求,设身处地为他人思考的能力会彻底丧失,因为只需要命令就可以获得。
朱翊钧没有这种‘理性’,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在科道言官攻讦到了墩台远侯的时候,朱翊钧一点都不理性,直接下令把两个家伙扔到了爪哇岛,跟大鳄鱼龇牙去了。
哪怕是刘自机真的带了盐去了草原,在忠烈后人这件事,朱翊钧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试探。
“没有同理心之外,则是狂妄和傲慢。”朱翊钧说起了异化的第二重境界,这种狂妄和傲慢,即:我就是规则、我就是律法、我就是逻辑、言出法随、天下莫敢不从,我就是绝对正确的‘朕与凡殊’,自己自认为自己是圣人,不再是凡人。
犯病最严重的无疑就是明堡宗朱祁镇了。
“权力的异化,危害最大的就是迂腐,无法接受新兴事物和新的观点,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是世界错了。”朱翊钧简明扼要的阐述了最大的危害迂腐。
迂腐就是沉溺于‘朕与凡殊’的叙事中,构建出一个脱离实际、全靠臆想、绝对虚妄的泡沫世界、地上神国,具体表现就是当权者的一厢情愿,不正视现实,罔顾现实的指鹿为马,让自己所领导的组织、社会、江山社稷,缺少新的前进动力。
站在过往的经验和功劳簿上,不断地重复着过去发生一切,阻碍生产力的发展。
这就是权力异化的最大危害,迂腐造成了政权的腐朽。
权盛者摧,功高者隳。
朱翊钧乐于接受新鲜事物,无论铁马还是摄像机,他都没有那种古板的迂腐,他积极拥抱这些新的变化,积极推动甚至是主导生产力的发展,让大明获得新的前进动力。
这是很危险的,历史告诉朱翊钧,这可能对他的皇位形成颠覆性的冲击,但朱翊钧无所谓,大明变得更好就足够了。
朱翊钧亲自摄像,破除了摄魂术的谣言,又开始了每日的忙碌,黎牙实是费利佩的使者,是世俗官,而伽利略是个学者,反对宗教,大明唯一能公开活动的传教士,只有利玛窦。
但利玛窦的传教并不顺利,在大明腹地,他不被允许传教,而在草原上,利玛窦的传教更是一塌糊涂,已经狼狈的回到了京师,继续研究《道藏》去了。
大明拒绝传教士,其实是拒绝泰西教士们的思维方式,泰西的传教士的行为方式,最大的问题就是强迫他人接受自己的思维,这是被大明所抵触的。
泰西人做什么事儿,都是一股子宗教味儿,你不可以不赞同我,你如果不赞同我,就是异端,就要彻底消灭,这种思维方式,对于大明而言,就像是有毒一样。
我过我的日子,你非要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那就会被抵触。
大明只喜欢泰西的算学,因为现在大明的算学,称不上是天朝上国式的领先。
朱翊钧的目光看向了朝鲜战场,戚继光已经布置下了一个巨大的口袋阵,摆出了明牌,逼迫倭寇在平壤,跟大明军进行第一阶段决战。
而此时在大同江的东侧,倭寇已经集结了四个军团,人数高达7.7万倭寇,12万的花郎协,就是由朝鲜人构成的协从军,这十二万的花郎协,被之前朝鲜国王养出来的花郎所统领。
这些花郎在战争之前,骑在朝鲜军兵的头上为所欲为。
现在这些花郎依旧骑在穷民苦力的头上耀武扬威,没有任何地位上的变化,他们甚至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这也就是李舜臣、韩克诚等人,对这些花郎恨到咬牙切齿的原因。
规模将近二十万的倭寇、花郎协,正在等待着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福岛正则,下令发动对平壤的总攻。
无论怎么讲,二十万对七万,优势在我!
大明方面只有京营四万,平壤守军两万余,再加上两个辽东步营六千人,大明方面账面上的实力,总共就只有七万人。
二十万对七万,而且倭寇还挟大胜的士气,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优势。
“花郎协们已经在叫嚣着要攻入大明顺天府,逼迫大明皇帝俯首称臣了。”小西行长端坐在叠席上,看向了另外三个军团的军团大名,叹了口气说道。
盲目自信、自大、浮躁无比,就是眼下大同江东岸的氛围,这种氛围,让小西行长非常不安,毕竟花郎协蠢,小西行长不蠢,骄兵必败的道理,小西行长非常清楚。
而且小西行长率领的第一军团已经抵达大同江畔二十多日,和大明军大小战役,碰撞了二十一次,几乎每日一次碰撞,但到现在为止,小西行长的第一军团,连一个大明军的人头都没砍下来。
大明军除了保持着全胜的战绩之外,还保持着零伤亡的战绩,这对倭寇的士气打击,非常巨大,现在斥候已经无法派到大同江西岸,连大明军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可以从下游渡河。
这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口袋阵,等着倭寇跳火坑的口袋阵,小西行长看了出来,但他无计可施。
小西行长真的不是花郎协,狂妄到让大明皇帝俯首称臣的地步。
“织田信长已经第三次下令,让我们回到汉城了。”加藤正清眉头紧蹙的说道:“织田信长在过年前,就曾经下令,不要让我们越过临津,不要进攻开城,打到汉城位置,依托临津江、汉城构建第一道防线,并且把主要兵力用于维持后方稳定之上。”
“用关白的话说,就是死也要碰掉大明一颗牙,这样一来,大明朝就不会轻易进入我们本土了。”
织田信长在拖远征军的后腿,接连几次大胜之后,前线的远征军已经不再接受织田信长的指挥了,对织田信长的警告命令,根本没有任何执行的想法。
按照织田信长的战略规划,打到汉城就是胜利。
在临津、汉城、忠州、釜山建立四道防线,利用防线消耗大明军的锐气和力量,无论如何要崩掉大明一颗大门牙,无论如何要给大明造成重大伤亡,不让大明进一步进攻倭国本土。
如果执行关白的命令,此时的九大军团,应该在驱赶着朝鲜的穷民苦力,大力营建城防,来应对大明的攻势,按照织田信长的规划,大明在消灭掉入侵朝鲜的倭寇后,根本无力进入倭国,只能和倭国议和,这是最好的结局。
但军队不听织田信长的话,倭国下克上的风气,非常普遍。
“要不我们留下花郎协,偷偷撤军,回到汉城花郎协十二万,够大明军杀十几天了,咱们趁机回到汉城构建防线如何”福岛正则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主意,让花郎协殿后,倭国的武士撤离战场,回到汉城。福岛正则十分确信的说道:“要打你们打,反正我不打,那大明军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他们的火器很厉害,光是火炮就有千门之多,无论是怎样的冲锋,都会被大明军的火炮覆盖,而且,他们的火铳比我们的铁炮打的远,打得准,锦绣山下的冲突,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到现在,大明军都是零伤亡。”
福岛正则赶到这里,本来还在叫嚣,一看战绩,立刻就清醒了起来,这都是自家的武士,少一个,都是损失。
“入朝以来,每一战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花郎协跑得比我们快。”小西行长十分确定的说道:“别的不会,但朝鲜军队的确非常善于逃跑,而且我们回不去了,要么打下平壤,要么死在平壤。”
“战争从来都不是儿戏。”
入寇朝鲜,本身就是在激烈内部矛盾、高压之下,不得不进行的赌国运的行为,倾巢而出,倾尽全力,只要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而违背织田信长命令,从汉城继续向西进攻,这本身还违反了织田信长的命令,走到这一步,只有继续走下去。
此刻,在大同江畔的所有倭寇,都是赌赢了、而且是大赢特赢、赢红了眼的赌徒。
“撤军哪怕是花郎协跑的没有我们快,我们就必须要告知我们的武士们,我们撤军的理由,关白的命令看起来是个好理由,但我们违背了关白命令,私自向平壤进攻,这个理由就不成立了,那么我们一直掩盖的真相,就会被所有武士们知晓。”小西行长具体解释了为何不能撤军的原因。
一旦撤军,一直被隐瞒的大明军强悍战力,就再也无法隐藏了,这个真相,一直被小西行长所封锁,他也减少派出的斥候,防止未战先怯的事情发生,同时他在大力宣布:歼敌一亿,大明军不足为虑!
加藤清正面色严肃的说道:“一旦撤退,我们将迎来大溃败,和朝鲜人一样的溃败,看起来,是进是退,是可以选择的,但其实,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进,死中求生。”
不退还能打一打,至少现在士气可用,一退,吊着那口气就散了。
“我们也可以不渡江,就留在这里,等待大明军主动进攻,这也是以逸待劳的办法,而不是渡江,把战场的主动完全交给对方,然后我们鼓噪声势,说大明军畏惧我们强悍的战力,在跟我方议和。”福岛正则给出了另外一种规划,在进或者退之间,选择或者。
福岛正则选择了阴谋诡计,就在这里不进不退。
大明似乎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这是个极好的消息,制造一种议和的风力,无论朝鲜地面的所有势力是否相信,只要大明朝廷信了就行。
就像是朝鲜的倭寇没有听从关白命令一样,打破信任,就是整个阴谋诡计的核心逻辑。
小西行长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主意真的很好,本来应该有些效果,但大明皇帝把所有在大明活动的倭国商人,全都杀了,而朝鲜王公贵族也被大明给软禁了,大明皇帝提前预判了你的想法,大明只会听到来自大明军的声音,我们制造的风力舆论,没有任何效果。”
“最重要的是,戚继光征战这么多年,大明皇帝从没有干涉过戚继光的具体作战。”
“而且,我们没有时间了,朝鲜那些流寇的活动,影响到了后勤补给,我们的粮草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了。”
“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进攻。”
小西行长作为倭国内乱中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对戚继光有些不屑一顾的,他总觉得觉得,当初他若是在浙江,戚继光只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但他跟戚继光一接战,就立刻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之中,战略、战术上的绝对被动。
明明已经看穿了戚继光的所有谋划,但,就是没有破解之法。
“想来,能死在戚君手中,也是一种荣幸吧!下令,明日早上饱食后,渡江,进攻平壤!”小西行长深吸了口气说道:“诸位,逃跑无用,唯有齐心协力,方有生机!”
“必胜!”
“必胜!”几个军团的大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疯狂,齐声喊道,他们心里抱有一份侥幸,万一,万一大明军没有那么强呢
倭国的下克上普遍存在,战场上逃跑,他们这些大名不肯剖腹自尽,自然会有人帮他们介错。
一旦正面击溃了大明军,那么进入顺天府,让大明皇帝俯首称臣,也不再是个梦了。
而此时的大同江畔,戚继光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对着李如松说道:“李总兵,伱说倭寇何日发动总攻”
“花郎协在外围,千里镜可以看到,花郎协的营中,已经升起了炊烟,进攻就在明日。”李如松勒了下缰绳,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也,明日倭寇就会发动总攻。”戚继光又问道:“他们会如何进攻”
“春天大同江水浅,可以徒步过来,我判断,他们会让花郎协在长津渡口渡河,吸引大明军、平壤守军的注意,而后倭寇本部从更下游的羊角渡口渡江,羊角渡水更浅,距离牡丹峰极远,不能半渡而击。”李如松又看了一下大同江,十分肯定的说道。
“然也,倭寇必然以花郎协吸引我军注意,在我们应对花郎协的时候,主力从羊角渡渡江。”戚继光又问道:“若是你是主帅,你如何应对”
李如松郑重思索了片刻说道:“按兵不动,在西门七星门与倭寇决战!最大程度上,发挥我军的火力优势,杀伤敌军。”
“嗯,走吧。”戚继光勒了下缰绳,看了眼倭寇的大营,他的面色颇为平静,根本没有大战前的紧张,作为带兵出征的平倭大将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相比较嘉靖年间平倭的跌跌撞撞,现在,戚继光有信心拿下完胜,这不是傲慢,是对大明军的信任。
“戚帅,若是你会怎么应对”李如松拍马追上,大声的问道。
“就你说的那样啊,你的应对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戚继光笑了笑,拍马而走,向着平壤而去,在倭寇裹足不前的时候,大明军完成了对平壤的换防。
“啊戚帅也是这么想的吗”李如松眼前一亮追问道,他很需要戚继光的认可。
小西行长真的是善战的良将,那么他就不该给大明京营换防的机会,就应该趁着只有骑营在平壤附近布防的时候,倾尽全力,殊死一搏。
在朝鲜守军开城门投降,小西行长害怕有诈没有进入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就他倭寇有援军,大明军没有
“你很强,倭国那些吹上天的大名们,摞一块都不是你的对手。”戚继光称赞了李如松,到了朝鲜战场之后,戚继光发现,其实自己不来,把战场完全交给李如松就可以,他已经逐渐成长为了帅才。
只不过皇帝特意叮嘱了戚继光,防止李如松做先登,李如松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在原来的历史线里,李如松进攻平壤的时候,就下了马,带着军兵冲上了平壤城头,成了先登的一员。
次日的清晨,天蒙蒙亮,就像李如松说的那样,花郎协开始在长津渡渡口渡河,这个渡口水流很小,刚刚没过了膝盖,三月的早晨还是有些寒气,但是这些花郎协,在花郎们的逼迫下,不得不开始渡河。
这些花郎们别的本事没有,督战、斩杀逃兵,从不心慈手软。
戚继光则看着城头飘起的两个热气球,这两个热气球是丝绸做的,是大明皇帝拿到战场的试验品,作为了望塔使用,有绳索拴着,也飞不了多远,因为有风,热气球在空中晃动的幅度很大,但足够了望敌情了。
大明军的军阵非常的奇怪,只有薄薄四排,但是战线拉的很长,每个人都是肩并着肩,几乎是紧紧的站在了一起,这是大明的新战术,线列战术,步兵的第一排是虎蹲炮,整整五千门虎蹲炮被摆放在了步兵的最前面。
这次作战的主要武器是火器。
大明皇帝给的太多了,还有四千门虎蹲炮没有铺在战场上,不是没有火药,也不是要节省,单纯就是战场摆不开了。
在军阵的后方,是大明的火炮,城墙上是沉重的十五斤火炮,可以打开花弹,而九斤的野战火炮则在步兵阵线的后方,九斤火炮被安装在了偏厢战车上,等待着命令。
大明军早已经准备好了,敌人开始进入视线。
首先进入千里镜视野的是一群老弱病残,这些都是朝鲜的百姓,他们被花郎协驱赶着来到战场送死,抵挡第一波火力。
戚继光没有放下了千里镜,而是举起了手,他身后的牙旗翻转,开始快速挥动着,城墙上的火炮开始装弹。
戚继光看着这些老弱病残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放下了手臂。
十五斤火炮重达四千斤,填装火药15斤,炮身长达一丈一尺二分,发射的开花弹径高达四寸,是一种不方便移动的守城使用重型火炮,开花弹的有效射程为一千步,在戚继光放下手臂时,火炮的火捻被点燃,几乎是同时,火炮的轰鸣声在城头响起,在剧烈的爆鸣声中,城头上硝烟弥漫,而春风将硝烟缓缓吹散。
四十门十五斤火炮发射的动静,可谓是地动山摇,剧烈的爆鸣声,甚至惊动了远处山林中的飞鸟,无数的飞鸟向着天边飞去,逃离战场。
而开花弹在空中旋转着划过来一条弧线,反射着清晨的朝阳,飞向了那群花郎协,开花弹飞到花郎协的头上,凌空爆开,在爆炸之中,无数的铁蒺藜呼啸着射向了没有甲胄的花郎协,爆发出了阵阵的血雾,惨叫声就像是在所有人耳边回荡着。
戚继光再次举起了手,等待对方在爆炸中恢复了勇气和阵型的时候,戚继光的手再次放下,开花弹再次发射。
如此反复了三次,花郎协终于停止了进攻,而是在火炮的射程之外停下了脚步,花郎协此时没有溃散,不是士气旺盛,而是身后那些花郎们,会杀死逃跑的人。
戚继光没有下令进攻,而是在等待着,他要消灭的是倭寇,倭寇的主力已经在羊角渡完成了渡河,正在进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