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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戚继光,你为何不篡位!

李昖在安州、定州两次敲门,守城文武因为已经归降了大明,以倭患为由,紧闭大门,就是不让李昖入城,这是因为这些归降的文武,都接受了大明的号令,大明有明旨废除了李昖的国王之位,既然表明了立场,再迎李昖入城就是再叛。

而李昖在走投无路再次回到平壤之后,立刻被李舜臣软禁了在安鹤宫的中宫,李舜臣并没有过分的苛责,因为义军需要这杆王旗,但李昖被软禁在中宫后,写了一份血书,让内侍,送往倭寇军营之中,希望倭寇来解救他。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谁是宗主国无所谓,他要做国王。

李舜臣骂李昖是数典忘祖,因为这不是倭寇第一次侵入朝鲜,而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在永乐十七年,那一次是朝鲜太宗、世宗讨伐对马岛,将对马岛岛主打到了投降,并且最后签订了癸亥条约;第二次是正德五年,三浦倭乱,在荠浦、釜山浦、盐浦的倭人暴乱,对马宗氏、毛利家立刻派兵入侵朝鲜,朝鲜的中宗把倭寇赶下了海。

这也是织田信长要倾尽全力,一下子就要洒下十五万兵马的原因,因为历史冲突来看,朝鲜是全胜战绩。

朝鲜败的这么快,其实也出乎了织田信长的意料。

“砰!”

李舜臣将李昖举了起来,猛的掼在了地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心中的怒火,才消减了一些,这份怒火,不仅仅是对李昖在倭寇入侵之中糟糕的表现,而是积怨已久,若不是大明皇帝没有明旨,这李昖早就被杀了。

在李舜臣看来,朝鲜武备彻底松弛,都是面前这个蠢货搞出来的军籍收布法。

在李昖之前,朝鲜是大宋沾了一点,大明也沾了一点,的确非常重文轻武,但因为加入了很多大明元素,重文轻武的危害,其实没有那么大。

朝鲜和大明是一样的府兵制,也就是军屯卫所,世世代代都有军户,朝鲜一共五个卫所,在军籍收布法之前,有些军户不想当兵,就得通过缴纳布匹来逃避兵役,缴纳布匹的同时需要找一个人代服,叫做代立。

可以不做军户,但必须找一个人代替,保证额员的完整。

朝鲜虽然重文轻武,但因为有着完整的军事构建,每每跟倭寇、建奴冲突的时候,最后都能得胜。

但到了李昖的手里,李昖为了聚敛,立了军籍收布法,只要缴纳军布,就不用找人代做军户,直接军布抵兵役。

因为之前的‘代立’,缴纳的布匹全都被卫所的军将们给自己吞了,朝鲜国王和朝廷没一点好处,所以李昖一合计,这钱该我赚点,直接合法化,甚至可以直接免兵役,就是为了收钱,这笔钱,他李昖要了。

朝中大臣们一拍脑门的决定,立刻引发了全面逃役,本来兵役就是强制性的,现在可以军布代役,朝鲜八道五卫所的军事构建迎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没人了。

按照当时朝中大臣、李昖的意思,这收上来的军布,全部用于新军,也就是募兵。

但这些军布收了这么多年,军布迟迟没有变成新军,理由朝鲜君臣都一清二楚,朝中大臣柳成龙那一句‘无事养兵即养祸’,是所有朝中大臣的共识。

原来的府兵制瓦解,军布代兵役,但军布没有变成募兵制,就是这次朝鲜被倭寇摧枯拉朽般战胜的根本原因。

“无事养兵即养祸,现在有事了,怎么平定祸患!”李舜臣又用力一脚踹在了李昖的腿上,厉声问道:“我们这些丘八,吃的还不如县衙里的犯人!先王振武之令,你是一点都不遵循!”

在大明有武宗绝嗣,道爷旁支入大宗,朝鲜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还一连发生了两次。

仁宗死绝嗣,明宗继位,明宗死绝嗣,李昖继位。

李昖跟明宗不一样,明宗在位时,还支棱一下,意图振武来加强自己的军权,李昖上位就是全面倒向了大臣。

李昖捂着腿,不停地哀嚎着,他披头散发,听到李舜臣问他,才低声说道:“都是我的错吗在位之臣唯以植党营私、荣身润屋为事!”

“我观大明新政有效,也曾询问大臣振武事,令兵曹判书李珥振武,意图养十万兵以备戎事,那柳成龙结党营私,力主不肯,李珥何等下场死于囚室之中!”

“大明开海东风起,连那倭国的长崎、广岛都成了海上明珠,我义州、仁川、釜山,莫不是良港,我不知道我令户曹判书金泰佐营造明馆,意图在三地与大明通商,金泰佐可是安东金氏的豪门,金泰佐何等下场不明不白死于篱墙粪溷之中!”

“我能如何,李舜臣,你告诉我,我能如何!”

李昖放开了手,靠在墙边,看着李舜臣,吐了口血痰看向了窗外,愣愣的说道:“大明皇帝运气好啊,他十岁登基,朝中首辅护他周全,主少国疑天下大疑,那张居正不顾自己身后名,擅政摄权,起初,我还在笑,看吧,张居正一定会取而代之!”

“彼时的小皇帝,那么信任张居正,甚至把张居正的门下戚继光扶成了大将军,统领京营,小皇帝一定会被这对文武给篡了位。”

“可这张居正要是为了龙椅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为了振兴大明!居然还政给了皇帝!”

在万历十二年之前,朝鲜可以常贡,就是一年可以多次朝贡贸易,李昖对大明发生的事儿,一清二楚,他起初还在等着看笑话,一文一武,满朝文武都是张居正的人,皇帝轻信循吏那一套,搞成了张居正一言堂。

戚继光做迁安伯大将军的时候,皇帝才十岁,真正的孤儿寡母。

孤儿寡母,权臣强将,这不出事才是天大的怪事!

“凭什么!他大明皇帝想做什么,张居正带着文官循吏要帮他、戚继光带着武将锐卒也要帮他,而我想做什么,好不容易找到要做事的人,结果呢!被人溺死在粪坑之中!凭什么啊,他运气这么好。”李昖疼的快抽过去了,但依旧在忿忿不平。

李舜臣嗤笑了一声说道:“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便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这封要到倭国参洛的血书,我一定禀明圣上!治你一个通倭大罪!”

李昖没有撒谎,他真的努力了,军布变新军,他也尝试过,可这阻力太大了,大明开海的风不止一次吹过,连长崎都在大明手里,变成了海上耀眼的明珠,他们朝鲜1700万人,开海之风吹遍朝鲜,是何等景象

振武的兵曹判书是朝鲜的正二品,等同于大明的兵部尚书,开海的户曹判书等同于户部尚书,而且户曹判书金泰佐还是出身安东金氏的豪门,结果因为开海,被溺死在了粪坑里,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有点巨人观了。

李昖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大明皇帝运气那么好,那张居正和戚继光凭什么不篡位!

李舜臣很快就接到了戚继光的军令,也没有多犹豫,就将李昖送到了义州去,平壤现在是战区,是有陷落危险的,如果平壤陷落,李舜臣会杀了李昖,他就是想投倭,也只能做英烈,算是给朝鲜最后一个体面。

入倭参洛,朝鲜王成为倭寇,这种事,实在是太羞耻了。

大明索要李昖,显然是大明京营三万军已经到了,大明军在朝鲜战场力量已经足够强横了。

李昖被送到了义州,戚继光人在义州,见到李昖的时候,看着这狼狈样儿,才疑惑的问道:“这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腿都打折了。”

“李舜臣打的。”陈大成叹了口气说道:“李舜臣怨气很大,或者说朝鲜的军兵怨气都很大。”

“那不奇怪。”戚继光笑着摇头说道:“李舜臣在大明的时候,就一直说朝鲜军兵现状,啧啧,自从放籍收布以后,本来军兵还有块地种足以果腹,后来连地都没了。”

朝鲜是照抄大明的军制,这军制自然不是那么完美,但跌跌撞撞修修补补也能用,毕竟大明用了两百年也没亡国不是

朝鲜的军兵也种地,可放籍收布之后,有些军兵不想离开,也会被放籍,因为有人要兼并他们的土地,土地兼并的问题,在朝鲜进一步恶化。

大明有的毛病,朝鲜都有,大明没有的毛病,朝鲜也有。

更让李舜臣、韩克诚这类武将受不了的是,朝鲜朝廷弄了一堆花郎骑在他们这些武夫的头上,花郎第一条件就是俊美,傅粉妆饰,弄得跟女人一样油头粉面,然后身上还一堆刺青,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倒是样样精通,打仗是一样不会。

戚继光光是听,就已经很愤怒了,李舜臣在经历,肯定会更加愤怒,地位低下也就罢了,还被一群人妖物怪的假男人骑在脖子上耀武扬威,李舜臣不杀李昖,真的真的已经十分理智了!

“戚帅!你为何不篡位!”李昖的腿被打断了,他疼的根本睡不着,形容枯槁,看到戚继光的时候,立刻脱口而出,多少有点疯魔了。

祖承训一听大感不妙,现在大军在外,这种挑拨的话,一旦戚继光当真,岂不是要糟

“哈哈哈!”戚继光和陈大成一听,指着李昖就开始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戚继光摇头说道:“我听闻了你的事,伱只想坐享其成,天下没有这种美事,我第一次面圣的时候,陛下在习武,我震惊于缇帅朱希孝的胆大包天。”

“大丈夫做事的道理,你大抵不懂,你若是能懂,你就不会从汉城离开了,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京营从来都是陛下的京营,从最开始就是。”

京营人人都认识陛下,陛下每日都要操阅军马,当时北虏尚在,陛下每天操阅军马,给军兵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一根弦儿一直绷着,迟早会断,还是戚继光力主,隔一天操阅一次,但陛下每天都会去,就是不操阅,也会跟军兵沟通。

兵变夺权戚继光这命令怎么下陛下往那儿一站,就没人会动手。

祖承训是辽东参将,他就没进过京营,才会觉得心惊胆战,但其实他只要去了京营,就很清楚,京营造反是不可能的,成祖留下每日操阅军马的办法,解决了一个很严重的信任问题,就是皇帝有点累。

这个办法,其实不可能长久,天生贵人,没几个愿意如此这般辛劳的,潞王朱翊镠就是个对照组,潞王听闻皇帝快回京了,立刻马上撂挑子,给皇帝留下了三天才能补完的奏疏,陛下没有怪罪,而是赐了很多万国美人。陛下是个天生贵人,但万历元年王景龙刺王杀驾,敲醒了陛下沉睡的心灵。

“你问李舜臣怎么办,李舜臣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实,你祖宗已经留下了办法,事大交邻,你遇到这些困难,自己跑大明去哭诉,就能破局了。”

“给他看好病,就暂且留在义州,等到打完了这一仗,让朝鲜王室上一道奏疏,感谢大明再造之恩,内附大明。”戚继光没有要杀了李昖的意思,这家伙和他的儿子光海君,还有用,大明做事也是要脸面的,朝鲜王内附,没人能挑出理来。

大明要脸,李昖跑去大明哭诉,大明还真的帮忙,不过,李昖本人能不能回到朝鲜,那就两说了,毕竟张居正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落水。

张居正是个读书人,顶多史书上留下一笔,张居正猜错了皇帝的心思,只能封宜城侯了。

戚继光并没有急于进攻,进攻压力在倭寇那一方。

这一点,他在朝中已经跟大明皇帝说明,但是为了不让类似于李昖指挥韩克诚进兵这种古怪的事情发生,戚继光再次写了一封战报,详细阐述了为何进攻压力在倭寇一方。

因为倭寇必须要消灭朝鲜王室,倭寇秋风扫落叶一样,进攻速度太快,占领的区域内,义军遍地。

黄州、海州、开城、汉城、群山、顺天府、釜山三浦、忠州等等都是义军活跃的区域,而且每个地方都有过万人的义军规模,如果无法消灭朝鲜王室,或者朝鲜王室没有入京都参洛,这些义军就会一直在敌后活动。

哪怕是消灭了朝鲜王室,或者李昖真的跑去了倭国参洛,其实也没关系,大明已经提前废了李昖的王位,他去参洛,是废王,义军依旧能背靠大明天兵活动。

倭寇若是迟迟无法拿下平壤义州,全面攻克朝鲜,敌后义军的活动,就要付出极为庞大的人力物力去清缴,去保证后勤补给。

而戚继光在平壤,摆出了龙门大阵,等着倭寇上门来,朝鲜战场,需要一场大胜,现在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三万五千人,就是全都消灭,对倭寇而言也是伤筋动骨。

战报在海防巡检手中,快速奔向了大明京师,朱翊钧在第二天下午,收到了戚继光的战报。

平壤没有陷落、平壤布防已经彻底完成、龙门大阵已经设立完成、朝鲜王室、大臣已经完全控制在了大明手中、同样,戚继光也再次阐述倭寇的进攻压力,战略主动在大明手中。

朱翊钧收到了一大堆的好消息,乐呵呵的对冯保说道:“平壤没有陷落就好,朕还能下旨,让马林在锦绣山下的阵地向前移动三丈吗”

“额,向前三丈就是大同江了。”冯保有点不太明白陛下的话,没接住陛下的梗。

朱翊钧笑着说道:“宋太宗赵匡义发明了阵图,就是大军行进的时候,什么时候到哪里,要在哪里驻扎,必须按阵图行事,结果水文有变化,驻扎之地在河里,军将又不能违背阵图,毕竟监军的太监会如实禀报,最后就扎营在河中。”

北宋军事行动笑话,把这些笑话写成一本笑林广记,怕是能写一百卷。

北宋重文轻武,真的不怪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黄袍加身,赵大的时候,大宋也是兵强马壮,赵二在高粱河畔,两股中箭不是驴车逃跑,而是率军杀敌,两宋不至于那般被动。

朱翊钧觉得,把朝鲜的一溃千里,归咎到李成桂的头上,多少有点不公平,有些事,是自己不争气,不要怪祖宗,军籍收布法就是他李昖搞出来的,眼下朝鲜的武备不兴,就是李昖的罪责。

朝鲜重文轻武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人都能打赢,他打不赢,肯定是做错了什么。

至于李昖那个问题,戚继光为何不篡位,其实理由很简单的,政权稳定的情况下,戚继光就是想,也做不到,况且他不想。

京营成势的时候,朱翊钧已经长大了。

“戚帅这个瓮中捉鳖的计划,是不是太明显了,连朕都看出来了,能成吗”朱翊钧看完了战报,有点奇怪的说道:“戚帅要让出大同江下游部分,让倭寇渡江,而后在平壤的西侧,牡丹峰到平壤之间平原,和倭寇决战。”

“我要是倭寇,我绝对不去,大明军最厉害的就是火器,我渡江进兵,不是给戚帅喂军功吗大明军擅长排队枪毙这种事,又不是秘密。”

“但不去好像也不行,不去的话就得重兵云集在大同江东侧,防止大明军进攻,那后方的义军活动就无法压制了,到时候被两面包夹,后勤还要被义军骚扰,更是只能等死了,啧啧,戚帅不愧是戚帅,这就是阳谋!”

戚继光在朝鲜战场,打的就是明牌,倭寇的一举一动都得被戚继光给牵着鼻子走,朱翊钧把自己代入倭寇的将领,得到的就只有绝望,明知道是个火坑也必须要往里面跳。

阳谋就是,你看得出来又如何根本无法破解。

“落到戚帅手里,算他们倭寇倒霉咯。”朱翊钧朱批了戚继光的奏疏,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就是絮叨了一些京师的事儿,总结就六个字,缺钱粮就说话。

朱翊钧刚刚搞掉了南衙棉帮,抄家抄了二百万银,再加上杀倭寇必然帮帮场子的国姓正茂、海商们,天津州塘沽仓,真的有钱有粮。

杀倭寇真的得到了普遍的支持,江南一些老财主都堵了衙门的门,问朝廷缺不缺钱粮,之前老财主们都还在观望,听闻戚继光都去了朝鲜,那就绝对不是巧立名目,老财主也有血债。

“陛下威武,大明军威武。”冯保笑呵呵的说道,戚继光、李如松、马林就连熊廷弼这些猛将们,都一直在说一个事儿,那就是将领的个人勇武权重在不断下降,已经不再是战场上影响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毕竟排队枪毙的战术得到了普遍的应用,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就是陛下亲临,也能指挥。

但戚继光这种百胜将军,在战场上,对军队士气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所以将领仍然十分重要。

“下章户部,把天津州塘沽仓的粮食给朕看好了!出了问题以通倭论罪,那都是前线军兵的命根子,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再坚强的战士,饿三天,也没有作战意志了。”朱翊钧下这道旨意的目的非常清楚,打仗呢,都严肃点!

平日里火龙烧仓也就罢了,那是贪腐,敢在军粮上胡闹,皇帝一定会下死手,这是通倭,性质不同。

冯保不是杠精,他其实知道,大明军兵饿三天,仍然有战斗意志,因为墩台远侯深入虏营的时候,饿三天也常有,那提刑指挥使陈末,在草原奔波了五年,茹毛饮血都是常事,饿急眼了,棉花都会吃。

朱翊钧手里拿着一本奏疏,是都察院总宪海瑞、李幼滋和礼部尚书万士和、沈鲤联名上书,普及算学教育,在乡试、院试中,加大算学的权重,或者说将算学、数理设为门槛。

奏疏林林总总数千言,将过往科举的发展历程进行了归纳,其实就是在说件事,科举考试一直在趋近于更加公平,隋唐时候,不能人人参加科举,两宋时候,出现了糊名,但两宋七成的官员还是恩荫和举荐,到了大明则是没有功名,则没有官位。

考算学,就是让科举变得更加公平,更好的实现为国选士这一个目的。

海瑞的意思是,造神可以造出诗词天才、歌赋天才,唯独造不出算学天才,算学这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具体的做法,就是所有的算学乡试,都由各省提学出题,类似于会试这样的闭门制度,算学成绩按全省成绩划线,取一个中位数,作为举人及格的门槛,全省秀才的算学成绩中位数,就代表中人之姿,连这个门槛都达不到,就不必做举人了。

“科举制度的改革,哪有那么容易朕朱批了这本奏疏,恐怕执行的时候,也要出现很多的纰漏,甚至成为某些人舞弊的工具,会试考算学可以,但乡试和院试,容朕缓思。”朱翊钧对这本奏疏有些犹豫。

礼部提出的这一整套的办法,其实就是会试算学考试,向地方的乡试和院试推广。

在京城,在他朱翊钧的眼皮子底下,会试算学考试整体公平,可到了地方,恐怕就会困难重重。

而且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读书很贵,算学很难。

一些寒门出身的学子,都没学过算学,更遑论连门都没有的学子了,考中了举人就是野鸡变凤凰一样的改变,这个时候再补算学,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在算学身上同样适用。

朱翊钧就是犹豫在这里,为了公平推广算学,结果弄出了更大的不公平来,得不偿失。

“有的时候,最难的不是到西天取得真经,最难的是出发。”朱翊钧思索再三,还是朱批了这道奏疏,不是全部准许,而是部分准许,考举人的乡试加重算学的权重,至于考秀才的院试,仍然不考算学。

这是大明现状决定的。

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大明皇宫东侧的东华门外,非常的热闹,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日子,这次放榜,在考前备受瞩目的两个集体的成绩也有了眉目,复读生四百零一人,只有一人入榜,而武后生一百六十人,入榜二十八人。

复读生给皇帝种地换来了再次考试的机会,但复读生没能创造奇迹,因为所有参加复读的举人,都已经考了三次没中,而武后生的表现则格外亮眼,一举将军户出身的进士占比提高到了将近40%!

本身大明军户出身的进士,占比就在30%左右,而这二十八个武后生亮眼的表现,提高了这一占比,某种程度上,这代表着大明文武再次趋近于平衡,不过这中间的意义要留给时间去证明,现在最高兴的事儿,应该是报喜!

朱翊钧站在文化楼上,手里拿着一本进士录,有些感慨,这次的会元第一名,是武后生,算学更是满分第一,独占鳌头。

朱翊钧很欣慰,武后生正在成为大明政坛上一股极为重要的力量,这是万历维新的成果之一。